計算著日子，祁醉應該已經去禁地找他要的東西了。臨走之前，祁醉對自己唯一拜托的事情隻有此時正坐在自己身邊的越重華。如果祁醉能回來，就會是兄妹團圓的美好，而接下來就是越重華身份的為難。如果祁醉不能回來，他的天下自然由越重華接手，那自己和她是不是有一點可能？
    胡思亂想，手下琴聲走了音。對上越重華有些驚訝的眼神，琴瑟也實在無奈。什麼時候自己的心緒竟然會影響琴聲了？
    “怎麼了？有心事？”越重華按下他的手，“今天這已經走了第四次音了。”
    “如果你在江山和喜歡的人之間選擇，你會選哪一個？”
    “怎麼這麼問？”越重華想了想，“大多數人應該都會選擇江山吧。有了江山，怎麼會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呢？”
    “如果隻能得到一個，你，會選哪一個？”
    越重華輕笑著搖頭，“沒有這個假設。我沒有江山，也不會有喜歡的人。我想要的，隻是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活？”
    在琴瑟身邊坐下，越重華的眼底淺淺的憧憬，“我想要的，是安靜、恬淡的生活，親人在身邊，朋友在身邊，都平安，就好了。”
    琴瑟輕笑，他和她終究是不同的，終究不會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嗯。”
    “你呢？”
    “我？”琴瑟想了想，“再想要的，也得不到。與其在美好的夢中醒來更難過，不如就不要有美好的夢。”
    “我隻知道，如果不付出全力，是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琴瑟搖頭，“你想的太簡單了。有些事，就算付出全力，也是不可能實現的。”
    “你隻說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我想要的，”琴瑟眉眼柔和，不知不覺染上了希冀的笑容，“和心愛的人，琴瑟和鳴。沒有天下，沒有權謀，沒有殺戮，隻有幸福。”
    越重華低垂了眉眼，這也是她希望的，可惜，正如琴瑟所說，是不可能實現的。囂張如淵祭，不羈如鳳樓澈，都有自己不能實現的事，何況是自己。
    琴瑟突然問：“你喜歡鳳樓澈麼？”
    “樓澈？”越重華微怔，還是搖搖頭，“我和樓澈隻是朋友。我隻想找到哥哥，知道身世，不想喜歡什麼人了。”
    “你喜歡北冥傲月？”
    “談不上喜歡，隻是身份使然，最多不過是貪戀一分溫柔吧。已經過去了，我不恨他，也做不到釋懷。”越重華說的是真實的想法，“我們在一起隻是因為他是北皇，我是越重華。現在他還是北皇，我已經不是越重華了。”
    沉默了很久，琴瑟淡淡地開口：“如果對鳳樓澈不是喜歡，就離他越遠越好。”
    “為什麼？”越重華問。
    “淵祭喜歡你。而你和鳳樓澈的親近，隻能給他帶來災難。淵祭任性固執，他不會管你是不是喜歡鳳樓澈，他隻會殺了他。”
    “淵祭喜歡的是祁瑾，我不是祁瑾。”
    琴瑟搖頭，“但你現在就是祁瑾。”
    越重華猶豫著問：“淵祭？到底是什麼人？”
    “在你們的認知範圍內，天下就是東穹、西海、南闕、北冥四國加上蘭陵城。四國皇者鳳樓澈、離魅、沐連城、北冥傲月隻能稱王稱皇卻不夠資格稱帝。真正的帝王，是四帝。”
    “四帝？”
    “眾所周知，四國邊界都是崇山峻嶺，所以認為那是天下的盡頭。其實，在這些無法跨越的地方後麵，是比四國更強大的四國。與西海接壤的，北麵是溯世，南麵是浮屠，中間是忘川，與南闕和東穹接壤的，是宸陵。四國統稱，忘川大陸。”
    越重華想了想，思路飛快的構造著地圖。“你的意思，這四國的君王就是四帝？”
    “嗯。”琴瑟點頭，“而四國中以忘川為尊，因為忘川曾經一統天下，後來算是讓給了三國各分一杯羹。隻要他想，他隨時可以重新一統天下。”
    “那為什麼忘川君王……？”越重華不解。
    “因為忘川帝君不老不死不傷不滅，他擁有無限的壽命，武功更是無法超越的。”
    “不可能。”越重華皺眉，“琴瑟，你越說越離譜了。人怎麼可能不老不死？”
    “上百年的曆史，足以證明。忘川帝君，就是帝淵祭，淵祭帝君。”
    “淵祭？！”
    琴瑟點頭，“對。這也是為什麼祁醉不讓祁瑾嫁給他的原因。一個有壽命的人嫁給一個永遠不會變老永遠不會死亡的人，區區幾十年，不過是淵祭生命中短暫的時光。”
    “那，淵祭上百年，都沒有娶過人嗎？”
    “沒有。淵祭為人囂張任性，肆意妄為，狂傲決絕而且脾氣暴躁，他的隨心所欲比起鳳樓澈來說，鳳樓澈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他幾百年未曾婚娶，對於江山更是毫不在意，因為那對於他來說本來就是他的。”
    “那他為什麼要娶祁瑾？”
    說到這裏，琴瑟也不由歎息。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無所不能為的人竟然也會有得不到的時候。“淵祭雖然無敵，但是也有缺陷。他有一雙幻瞳，能操縱人的行為，卻天生夜盲。他天生懼怕黑暗，每到夜晚，忘川帝宮一定會通宵火燭，他的寢殿更是夜明珠無數。有一次，淵祭去了溯世，偶然那一夜風大吹滅了火燭，淵祭又沒有帶著夜明珠。就在那一夜，淵祭遇上了一個小女孩，小女孩陪了他一夜，直到天亮。那個小女孩，就是祁瑾。”
    “祁瑾？她是溯世的人？”
    “嗯。從那以後，淵祭對祁瑾一見鍾情，誓要娶她為妻許她天下所有最好的東西。可惜，陰差陽錯，祁瑾出了一場意外生死未卜，淵祭一直在找她。”
    “找了六年？”越重華驚訝。
    “嗯。”琴瑟不由歎息，“六年。隻要有一點關於祁瑾的線索，淵祭不遠萬裏都會親自去，可惜一直一無所獲。這六年，淵祭的脾氣越來越暴躁，直到遇見你。他的耐心，隻限於麵對你。”
    “可是，我畢竟不是祁瑾。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
    琴瑟打斷了她的話，“無論以後怎麼樣，如果你不能和鳳樓澈生死與共，如果你不能做東穹的王後，就離開他吧。”
    “你，很關心樓澈？”
    琴瑟起身，“如果不能給出承諾，就不要給希望。鳳樓澈雖然是絕頂聰明的心計高手，但是率真純性，這樣的真情，是辜負不起的。”
    “我……”
    “好了，”琴瑟又恢複了疏離的淡漠，“我說得已經太多了。你想知道的，終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