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越府已經是黃昏時分了，一踏進府門就見碧漪迎了上來，“我的少爺大小姐，可算是回來了。”
    “怎麼了？”
    “老爺知道了大小姐遇刺的事，急的讓人出去找，擔心壞了。”
    “我沒事，”越重華拍拍她讓她放心，腳下加快了速度向正堂走去，“父親，我回來了。”
    聽見聲音，宰相越尚快步走出來，“止戈，重華，有沒有受傷？”
    跟在妹妹身後，越止戈的腳步也加快了幾分，“父親，你放心，我和重華都沒事。”
    越尚點了點頭，“出去怎麼不帶幾個侍衛，這要是出了點什麼事情，我和皇上怎麼交代？”
    越重華默默聽著，衝哥哥吐了吐舌頭，也不答話。
    越尚走進正堂，坐下來，緩緩地喝了口茶，長歎一口氣，“重華，明天你就要進宮了，以後就是北冥的皇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絕不能似從前任性。”
    “父親教誨，重華謹記在心。”
    “你要記住，你身為皇後，不僅要和皇上夫妻恩愛，還要在皇上耳邊多多提點，窮兵黷武不是善舉。戰爭，不僅勞民傷財死傷無數，還會讓天下大亂，哀鴻遍野，有百害而無一利。”
    “重華知道了。”
    越尚點了點頭，“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越重華答應了“是”，忽然似乎想起了什麼，頓了一下，問：“父親，六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會失去記憶？”
    “六年前……你貪玩，我帶你遊玩時，你不慎從高處跌落，才失去了之前的記憶。重華，既然忘記了，就不要去想了。”
    “哦，是。”
    兄妹倆走出正堂，重華大大的呼了口氣，越止戈笑著說她：“又挨了訓了。”
    “哪次都是我這個做妹妹的挨訓，明天過後就是你了。”
    “好了，”越止戈拍拍她的肩膀，“去睡覺吧，早點休息。”
    “睡不著，”重華忽然眼前一亮，拉住了哥哥的手臂，“哥哥陪我去看星星吧。”
    越止戈啞然失笑，“去城郊要一個時辰，剛出了事不長教訓，你就在家裏安分等著天亮吧。”
    “哥哥不疼重華了。”
    越止戈沉吟一下，“看星星，隻許在府裏看。西邊的小亭子雖然荒廢了，但算是這皇城最高的地方了。”
    “好吧。”
    春夜微涼，兄妹兩人坐在亭子上，靜靜地，看著天色越來越黑，看著星光越來越亮。越止戈沒有說話，隻是微笑著看著身邊的妹妹，他並不是個盡責的哥哥，十九年的時間，有六年的時間他不在她身邊。如果可以重來，他想一直陪在妹妹身邊，看著她的笑容。
    越止戈輕輕搖了搖頭，已經過去了，現在的重華，很快樂，很幸福。他可以看著妹妹披上鳳冠霞帔嫁給她最愛的人得到幸福，是幸福的事情。
    越重華，也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夜空，這大概是此生最後一夜可以這樣，和哥哥在一起，沒有任何煩惱，沒有身份的束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亭下，是拿著兩件披風的碧漪。她也沒有說話，守護著她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人，守護著這難得的美好。
    “夜深了，回去睡吧。”越止戈的嗓音有點啞，卻還是一直微笑著。
    “嗯。”越重華答了一聲，卻沒有動。
    又過了一會兒，越止戈站了起來，“天快亮了，皇上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嗯。”
    看著已經開始泛亮的天邊，越止戈感覺眼睛澀澀的，視線有些模糊，“重華，該走了。”
    “嗯。”
    越止戈不再說什麼，又好像是說不出來話了，就那麼靜靜地站立著，一動一動，看著天色越來越亮。
    守了一夜的碧漪有些紅了眼圈，聲音也有些沉，“大小姐，該走了，奴婢還要為您更衣呢。”
    越重華幹脆都沒有了回答，就那麼靜靜地坐著，好像和這亭子都融在了一起。就在碧漪忍不住要再次提醒的時候，越重華大大的呼了口氣，“果然沒有城郊的好看。”然後就縱身下了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