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日娘親受傷已經相隔了三天。
    現在娘親卻還是依舊躺在床上沒有清醒過。
    莫邪在一旁給娘親擦著身子，血已經止住了，看起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是就是絲毫沒有動靜。就像是娘親也累了，想要好好睡一覺一樣。
    輕輕攏了攏娘親額角的發絲，莫邪心裏不由得又歎道，娘親真是太好看了。
    再想想爹爹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不長得好看真是天理難容。
    ……
    想到這裏不由得因為自己的厚臉皮又羞紅了臉。
    “呐，娘親，我可是第一次下廚給自己做了粥呢，要是你能嚐嚐一定會覺得你的女兒真是太厲害了！再也不愁嫁不出去了呢！”
    “呐，娘親啊，我想帶你回京城。爹爹說過了，要是逃不掉那就不要再逃了。其實啊，莫邪一直都想回去呢，因為自從鳳棲去了京城之後啊，莫邪就找不到人說話了。而且，莫邪好想好想回將軍府，好想門口的垂絲海棠，好想皇爺爺和皇奶奶。娘親不喜歡他們，莫邪就覺得我也不該想他們，但是莫邪真的好想他們。還有噢，那個很漂亮的唱戲的哥哥，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莫邪，也不知道他現在還好看不好看……”
    莫邪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道，“莫邪一定會治好娘親的，然後再也不躲著誰，我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想在哪裏呆就在哪裏呆。”
    娘親，你說好不好。
    三天前，深夜。
    莫邪睡到一半，卻模模糊糊有點醒了，感受到昏暗的燈光，便坐起身來。
    “娘親，怎麼還不睡啊。”
    娘親正在桌前摸著一根白玉簪子，那是爹爹送給娘親的定情信物，娘親說，那是在祖婆婆留給爹爹的，讓爹爹給自己最喜歡的人。
    娘親轉過頭來，道，“娘親最近啊，總覺得思念你爹爹得緊，總是夢見他，可能他在怨我不去他的墓前看看吧。”
    莫邪連忙搖頭，道，“爹爹才不會怨娘親呢，一定是爹爹也思念娘親，所以娘親才夢見爹爹的！”
    娘親笑了笑，道，“說得就像你什麼都知道似得。”
    莫邪正想貧嘴，娘親臉色卻突然一變，把手放在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
    莫邪一愣，娘親卻突然站起來吹滅了燈，衝過來抱起莫邪。
    “娘親，怎麼了？”莫邪心頭閃過一絲不安。
    娘親抱著莫邪起身，然後將床下右邊的磚石挪開，道，“你先進去。”
    莫邪弓下身，爬了進去。這是娘親之前便準備過的，從床下看過去沒有什麼問題，隻是一個空蕩蕩的地方而已，但是右邊與牆麵相接的部分卻有一個剛好能夠容一人藏身的空間。
    娘親低下頭，然後將手中的簪子給了莫邪，道，“拿著它，不要怕，爹爹和娘親都會保護你的。娘親沒回來就不要出來，乖。”
    莫邪點了點頭，但是卻又想起黑夜中娘親怎麼會看見自己點頭，便輕聲道，“知道了娘親，你快點回來。”
    娘親摸了摸莫邪的頭，然後蓋上了外麵的磚塊，末了又怕悶著莫邪，便輕微挪開留了個小縫。
    然後，便聽到一聲破門而入的聲音，隨即便是開窗的聲音。
    娘親是要把來人引出去麼。
    娘親不會有事情的吧，娘親再怎麼說也是學過那麼久功夫的人，以前有人要欺負娘親娘親都能夠把他打得滿地找牙的。
    娘親一定馬上就回來了。
    這樣想著，但是不安卻在心中慢慢地放大，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就眼淚就掉了下來。
    爹爹，你在哪裏。
    隻能咬著嘴巴不哭出聲來。
    以前每次有什麼嚇人的事情，爹爹都會過來找自己和娘親的。無論是將軍府失火，還在在街上看花燈的時候有人突然開始打架，爹爹總是能第一個到身邊抱起自己，然後拉著娘親的手帶我們到安全的地方。第二天還會給我買好吃的糖葫蘆，還會讓漂亮哥哥來陪我說話。
    但是爹爹你怎麼還不來。
    整個心裏全是難過和害怕，娘親會不會出事，為什麼還不回來。
    就在黑暗的狹小空間裏蹲著，這個身體都慢慢陷入了冰冷，手和腳也慢慢沒有了知覺。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又聽到有聲音從外麵傳過來。
    透過狹小的縫隙看外麵，已經可以看到輕微的光亮以及一個人影。
    莫邪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是娘親嗎？
    想要起來確認，但是又被直覺阻止了。莫邪揉了揉雙眼，仔細地凝視外麵。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一雙手掀開了遮住床的床單。
    一張瘦長的男子的臉伸了進來。
    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眼看著男子的臉越來越近，莫邪已經能夠聽到心髒在砰砰跳的聲音。
    男子的臉在麵前晃了一下，便又退了出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莫邪卻還是沒有動。
    外麵又傳來整理桌椅的聲音，莫邪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這人，怕是在等自己送上門吧。
    過了許久，外麵又傳來了一陣瑣碎的聲音。慢慢地，天已經完全亮了，已經能夠聽到清晨的鳥兒的啼叫和幾聲犬吠。
    莫邪心頭一思量，想著再過一會便是附近的小孩去學堂的時刻了。
    不些許，便傳來了兒童的聲音，帶著睡意道，“娘親，我想吃肉包子。”
    然後便傳來了挪動桌椅的身影，以及輕微的腳步聲。
    又過了片刻，估摸著人應該走遠了，莫邪搬開了麵前的磚塊，爬出床下，然後朝著窗子那邊的北方奔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