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午節，街道上到處都是新鮮出爐的粽子，不遠處的運河裏飄著無數的龍舟都在角逐第一，人們一片歡呼的聲音讓大街小巷也開始熱鬧起來。
    陽光穿透樹稍，灑落下來，一片斑駁的光影。
    一個溫文爾雅的公子被兩個少年攙扶著，在一間間布店鋪子裏穿梭，一家又一家。
    公儀玨笑著調侃道：“這都逛了好多店鋪了，師弟，你就沒看上一件衣服？”
    封燁一扁嘴，不是他沒看上一件衣服，而是那些東西都太貴都太奢侈，師父已經很貧寒了，哪裏負擔得起那些個布匹，衣服的價格。
    蘇慕清唇角笑意淺淺，看著街道上歡快跑過的孩子道：“燁兒，喜歡什麼師父給你買，都這麼大人了，什麼都不要怎麼行？”
    封燁突然握緊了蘇慕清的手，咬了咬唇道：“我什麼都不要，我要師父陪我去皇城。”
    蘇慕清一愣，隨即沉默，良久才道：“師父不是已經答應你了麼。”
    “我怕師父說話不算話。”
    公儀玨看了看蘇慕清，又看了看封燁，笑道：“今天端午節，師父你看，我們是不是得回去吃點好東西呢？我帶了銀子，我去給你們買菜，燁兒你就先在這裏陪師父等我。”
    蘇慕清笑了笑：“玨兒，別亂花錢。”
    “不會的，該吃的時候還得吃，師父你就別擔心，我去去就來。”
    蘇慕清笑著搖頭，公儀玨飛奔而去，隻瞬間就消失在了蘇慕清身邊，封燁扶著蘇慕清，一直看著蘇慕清的側臉，蘇慕清一句話也沒說，也沒回頭看封燁。
    封燁就那樣靜靜地看著，蘇慕清突然道：“有些事如果你發現是錯的，就不要再做，有些路若覺得是錯的就不要再走，燁兒。”
    封燁眼神裏閃過一絲疼痛：“那師父告訴我，什麼是錯的什麼是對的。”
    蘇慕清被問的啞口無言，推開封燁，慢慢向前去：“敗壞輪常就是錯的。”
    封燁薄唇緊閉，看著那身影，上前扶住，雖然才十四歲，可是他卻已懂得了人間情愛為何物。
    個頭已經跟蘇慕清差不多了，甚至比蘇慕清還高出一點，一點都不像十四歲孩子該有的個頭。
    北方人都長得高大粗狂，而封燁卻不然，一張臉傲倨張揚，甚至還有點邪魅。
    卻精致小巧。
    一把扶住蘇慕清的肩膀，蘇慕清一哆嗦，試圖擺脫，可是他的力道卻是那麼大。
    “我自己走。”
    “我扶你。”
    “放開。”
    “不放。”
    師徒兩就這樣糾結著，突然人群開始躁動，不遠處有人大喊：“出人命了！！！！”
    蘇慕清一愣，還來不及閃躲就看見淩空劈下來一道火光，待看清楚是何物時已經有人擋在了他的眼前。
    是一柄通身火紅的箭羽。
    封燁緊緊擁著他，緊緊地，箭羽就那樣紮在了封燁的背部。
    蘇慕清能感覺到有液體低落到了他的脖頸。
    刺鼻的血腥在蔓延。
    “燁兒？”
    “師父別動。”
    緊接著淩空而來一個身著皮毛的粗狂大漢，鋒利的刀刃淩空劈來，封燁一個轉身將蘇慕清推出數丈遠，人群開始慌亂，蘇慕清著急地站起身看著那憑空出現的幾個大漢將封燁圍在中間，而封燁背部還插著一支箭羽。
    “耶律圖都。”蘇慕清看著對麵出現的男人，一臉猥褻的笑容看著他，靠近他。
    “是我，慕清。”那人說著流利的漢文，竟無一絲別扭。
    “你還是找到我了。”
    “我說過，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慕清，跟我回草原。”
    蘇慕清搖頭：“我是中原人，我是灼華子民，死也得死在這片土地上。”
    “你在草原生活的日子可比你在這裏久多了。”耶律圖都試圖靠近，蘇慕清蹣跚著步子，後退。
    耶律圖都緊緊地蹙起眉頭，在蘇慕清幾步處停了下來：“慕清，你又是何苦，跟本王走，本王會贖罪的。”
    蘇慕清後退著，搖頭。
    封燁咬緊牙，狠狠道：“今天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帶他走！”
    “是麼。”耶律圖都沒有回頭，隻是做了一個動作，那幾個粗狂大漢開始圍攻封燁。
    “你這個蠻子！盡管給小爺來！小爺若今天怕你就不是蘇慕清的徒弟！”
    耶律圖都隻是笑：“慕清，你以為帶離他回到中原就沒事了麼？你的心思我都懂，你不想讓他跟我爭奪那可笑的王位所以帶他逃離，可是你能帶他到哪裏去呢？”
    “不要傷害他。”蘇慕清站定，忍著疼痛。
    “可以，你跟我回草原。”
    蘇慕清沉默了。
    遠遠就聽見躁動，公儀玨立馬往回來跑，卻還是晚了一步，封燁已經受傷了。
    買的菜也都從高空扔來砸到了那群人的頭上。
    落到封燁身邊，公儀玨將封燁送出包圍，開始環胸看著蘇慕清旁邊的男人：“就是你讓師父成這個樣子了麼？”
    那男人聞言回頭，第一眼便驚豔，比起蘇慕清的靜雅，他更多的是豔麗。
    “嗬嗬，師父？你是慕清徒弟？我是他男人。”
    蘇慕清一顫抖，對著公儀玨搖頭，公儀玨給了蘇慕清一個安慰的眼神，對著耶律圖都冷笑：“是麼？明明師父是我的，你哪裏蹦出來的？”
    耶律圖都嘴角抽了抽：“你也有龍陽之好？”
    “雖然你漢文說的不錯，典故也知道不少，可是你跟我們搶師父就是你的不對了，迅速離開小爺就不跟你追究，不然別怪我。”
    耶律圖都冷笑：“你憑什麼跟本王爭他？他伴本王床榻的時間可能比你年齡都大，我們之間的事情為什麼要個外人來幹涉？”
    聞言公儀玨一愣，封燁狠狠地閉上眼睛。
    公儀玨隨即冷笑：“是麼，可是他現在要跟我走，他沒選擇你。”公儀玨邊走邊在袖子裏摸索，堵在一邊的粗狂大漢想要靠近，被公儀玨一個眼神掃了回去。
    耶律圖都一把抓住蘇慕清的手，眼神疼痛：“你說過，你會陪本王一生一世，你會從此將我當成歸宿，如今為什麼要逃離我？為什麼？慕清，你不是恨灼華那個虛偽的男人麼？他把九歲的你扔到我的地盤的時候你就該明白你隻是他一顆棋子！”
    蘇慕清搖頭：“不是。”
    公儀玨一根針出手，直逼耶律圖都，耶律圖都一躲，公儀玨順勢到了蘇慕清旁邊，與耶律圖都開始對峙。
    蘇慕清語氣疲憊：“你走吧，走吧，若不放過我，就殺了我吧。”
    “他敢！”公儀玨和封燁異口同聲。
    蘇慕清抬眸看著公儀玨：“玨兒，記得師父交給你的事情，帶燁兒回皇城找皇上。”
    “不要！師父說要陪我一起去的！師父！”封燁使勁撐起身子，歇斯底裏地喊著。
    蘇慕清沒有回答，推開公儀玨，蘇慕清扶上耶律圖都的胳膊：“讓他們走。”
    “這樣你就可以跟我走了麼？”
    蘇慕清閉著眼睛點頭。
    封燁跌跌撞撞地起身跑過來，所被那群大漢堵住了，公儀玨看著蘇慕清，蘇慕清搖頭：“玨兒，答應師父。”
    公儀玨眨著眼睛，似乎下一刻就可以哭出來：“你就是要糟蹋自己是不是！你不是恨他麼？你跟我回去見著他再恨他啊！師父！”
    “不行的……不能恨……不敢恨……作為臣子……不敢恨……”
    蘇慕清知道，耶律圖都發現他是灼華臣子很久了，可是卻還在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直到他逃離大草原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耶律圖都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