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掌櫃還是小瞧了雲昊川。
    答應自己師兄收留雲昊川之後，喬掌櫃讓人收拾了歡喜樓最偏僻的一處小院把人安置了下來。
    那個小院因為位置太偏，老早之前就已經荒廢了，歡喜樓又是個繁華的地兒，人來人去，各個都是頭臉富豪人物，連歡喜樓裏的人兒都不會有人想去，喬掌櫃把雲昊川安置下來，自然就不怕會輕易被什麼人發現。
    喬掌櫃本身不是很喜歡雲昊川這個人——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情緒，說不上厭惡，卻本能的拒絕著靠近——所以，對於照顧雲昊川這件事，喬掌櫃並不是很上心。
    所幸，喬掌櫃是個很大方的人，即使不是很喜歡也沒有那個義務，喬掌櫃還是給雲昊川安排了兩個小廝伺候生活起居，吃穿住行沒有半分怠慢，也算是對自己師兄有個交代。
    但除此之外，喬掌櫃沒有再管束更多。
    這是他大意所犯下的一個錯誤。
    五天不到時間，歡喜樓裏的丟了一個人。
    雲昊川不見了。
    還是他自己走不見了。
    歡喜樓說不上戒備森嚴，畢竟是做風月生意的，但歡喜樓和風月樓一樣又不僅僅是做風月生意的，雖不能說高手如雲，可也不乏幾個頂尖高手，卻把一個不會武功、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給看丟了。
    就算這是自己大意所致，喬掌櫃還是覺得自己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個耳光——非常不痛快。
    尤其是，知道這件事的柳爺用一臉似笑非笑的戲謔表情看著他的時候。
    “師弟啊……你這是越來越不中用了哪——”
    故意拖長了的語調，在在表明了柳爺諷刺的意味。
    喬掌櫃臉上笑容是維持不住了：“是我大意了，很抱歉，師兄。”
    雲昊川的離開沒有一點征兆。
    給他安排的小廝每天都會向喬掌櫃彙報雲昊川一天作息行止——這當中自然有些許監視的用意——雲昊川是該吃吃、該喝喝、該洗洗、該睡睡，行為沒有任何異常，一副隨遇而安的派頭，喬掌櫃想起初遇那會雲昊川惹了事是雲隱滴水不漏把他護在身後的，私下認為雲昊川不是個能折騰出什麼太大幺蛾子的人，便不再放在心上，囑咐兩個小廝不要虧待了客人，對方想幹嘛隻要不觸到歡喜樓忌諱就由得對方去，而後，喬掌櫃就撒手不管了。
    因而，第四天清晨的時候，雲昊川和兩個小廝說想一個人出去走走的時候，兩個人並沒有攔截也沒有再向喬掌櫃彙報，目送他自己開了後院門走了出去。
    直等到天黑給雲昊川送膳發現人還沒有回來的時候，兩個小廝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在知道雲昊川不見之後，喬掌櫃馬上派出人手搜尋，同時通知了柳爺。
    柳爺現在的心情有點微妙。
    他答應過雲昊川幫他，也答應過雲氏少當家找他，同時真心想得到那本集齊了天下最毒的二十六種毒藥的製法、用法、解法的毒經。
    他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想做個不講信譽的生意人。
    所以，他答應雲少當家用毒經換雲昊川的下落時，對雲昊川究竟懷了幾分歉意，便故意拖了時間遲遲沒有向雲子燁說出雲昊川的真實下落，直至昨日得到了一個契機可以讓他既保持住了對雲昊川的承諾又能間接讓雲子燁找到人。
    ——和歌城即將到來的武林大會。
    柳爺可以先說服雲昊川出去走走——畢竟是難得一見的武林盛典，一個沒有進過江湖的人再怎麼清心寡欲，多多少少還是會有幾分好奇心，衝著那份好奇心，憑著自己三寸不爛之舌，柳爺完全有自信把人攛掇過去，之後再把雲昊川去和歌城的消息賣給雲子燁，安排一個巧遇，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不是什麼天衣無縫的計劃，好在那個“順理成章”。
    然而，他到底錯估了雲昊川的脾性。
    不管是對他疑心還是僅僅不信任，雲昊川在他傷腦筋拖延時間的時候就離開了。
    不僅離開了歡喜樓，甚至離開了風月城。
    能如此斷定，是因為，整整一天，風月樓和歡喜樓的勢力足以把整個風月城翻過來覆過去好幾次，卻始終沒有找到任何一個類似雲昊川的影子。
    ——那樣一個人，到底是怎麼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離開的？
    柳爺想不明白，喬掌櫃同樣想不明白。
    “這也太有趣了……沒想到爺也有看走眼、低估了人的一天。”
    柳爺笑得愜意，亦笑得危險。
    喬掌櫃聞言，嗤笑一聲：“按師兄的說法，我也開始覺得那人有趣了。”也不知話中有多少真意。
    “師兄現在打算怎麼辦？沒記錯的話，師兄還得靠人去換雲氏一族的獨門毒經吧？”
    柳爺媚眼如絲，淡淡瞥了喬掌櫃一眼，沒有追問對方是如何知道他和雲少當家交易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難道師弟認為，爺沒找到人的能耐？”
    “我怎敢懷疑師兄的能耐？隻是，對於雲氏一族的能耐，我實在不得不妄下推斷——師兄有把握在雲氏一族之前將人找回來嗎？”
    喬掌櫃語氣裏有一絲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
    柳爺發出一聲輕哼，笑靨如花：“師弟可真愛說笑……人是你給爺看丟的，難不成想撒手不管？”
    喬掌櫃止不住背脊一陣惡寒，識相的打起哈哈：“師兄言重……有什麼吩咐，師兄盡管直言，小弟在所不辭！”
    “你當然得在所不辭！”柳爺語調威懾，“姓喬的，爺告訴你，雲氏的獨門毒經，爺誌在必得，你要是攪了爺的好事，管你手底下是不是有四十九殺神，爺也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喬掌櫃欲哭無淚。
    暗暗的，對雲昊川是有那麼點恨上了。
    “師兄，為什麼你那麼想要雲氏的毒經？你不是向來很不屑用毒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嗎？”
    喬掌櫃忍不住八卦起來。
    “這和你有關係嗎？閑得無聊的話就趕緊給爺打探消息去！”說著，柳爺狠狠的踹出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