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發展完全超出了雲昊川的預計範圍。
    他原本以為鬧了事，就算不會被人追殺也會被人追討。
    誰料到，他拉著雲隱正準備開溜的時候，一個人一邊鼓掌一邊笑眯眯的從人群裏麵出來擋在了他們麵前——盡管那人的眼睛是定在雲隱身上的：“有趣！有趣！兩位可讓在下看了一場好戲……在下是歡喜樓的老板，敝姓喬，大夥都稱我一聲喬掌櫃，不知是否能有幸邀請兩位一起到我樓裏喝一杯？”
    通常而言，雲昊川會稱這種自說自話的人“二貨”或者“神經病”。
    雲昊川很想斜眼給對方一個鄙視的眼神，雲隱已經先他一步冷下臉：“走開，你擋路了。”
    由此，雲昊川可以判斷雲隱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不好到平常總是無害小獸一樣的某人見到生人都忍不住露出獠牙了——話說，這張臉做出冷酷的表情的時候還真的是挺有看頭的……怎麼自己就做不到這樣子呢？
    雲昊川暗暗自戀一把，再暗暗自卑一把，雲隱在他愣神的時候已經轉而抓住他的手腕打算繞過擋路的人走開了，緊接著又來了一個搗局的人——或者說是剛惹上的債主也不為過——
    “喂喂，在爺的地盤鬧了事，還傷了爺那麼多人，以為是想走就能走的嗎？小子你也太不把爺放在眼裏了！”
    雲昊川扭頭，看到的是一個錦衣華服、妝容精致、步伐迤邐的……人妖？
    雲昊川唏噓：原來這年頭，男人也可以靠化妝啊……
    偏偏這個妝容精致的妖孽還有著跟冷著臉的雲隱差不多的強勢氣場，雲昊川默默鄙視：老天爺還真是偏心偏得很明顯……
    “那你想怎樣？你以為你可以攔住我嗎？”雲隱揚起下頜，以著居高臨下的姿勢於那人對峙，在雲昊川麵前一直很放鬆的臉皮此刻繃得死緊，讓被他拽在手裏的雲昊川隱隱的感到一絲危險——雖然這張臉配上這樣的神情很酷，但是也有點說不出的嚇人……
    雲昊川下意識拽了拽抓著自己的那隻手，目光直勾勾盯著雲隱看過來的雙眼，麵無表情。
    雲隱微微一愣之後，神情慢慢放鬆下來：“哥，今天我們先回去吧。”
    雲昊川點頭，這時候說什麼都是無謂，隻要雲隱恢複正常了就好。
    “爺說不能走，你們就誰也走不了。”
    那個妖孽冷笑一聲，他身後像是收到了什麼奇怪信號的六個人沉默不言的散開，雲昊川和雲隱再次陷入了包圍圈。
    “哎哎，柳爺，在下對這兩位小兄弟相當的感興趣，難道就不能給在下幾分薄麵嗎？”
    被忽視了一時半會的喬掌櫃不甘寂寞的再次笑眯眯開口。
    雲昊川隻想說一句“明明有興趣的隻有一個人，能不能別把我給算上啊”。
    ——那家夥倒是從一開始就毫不顧忌的在看雲隱……好像怕人家不知道他對雲隱有興趣似的！
    被稱柳爺的妖孽見喬掌櫃開口，笑容一時變得風情萬種：“喬爺也真是愛說笑……”轉瞬變夜叉，“這兩小子在爺地盤鬧事你也打算負責嗎？”
    雲昊川現在可以確定那個喬掌櫃就是個笑麵虎，被柳爺那樣威脅還巋然不動、笑意盈盈的回答：“柳爺說笑——若不是柳爺手下的狗先開口亂吠，兩位小兄弟又怎麼會動手？這可是大夥有目共睹的——柳爺更應做是不是管好自己的狗呢？”
    柳爺被擠兌的一愣，再次笑得風情萬種，話卻是一字一字從牙縫裏麵咬出來的：“姓喬的，你還真給臉啊！”
    氣氛劍拔弩張，雲昊川很想趁兩個人互相鬥法的時候走人，奈何圍著他和雲隱的六個人臉上一點鬆動都沒有，就仿佛自己老大和其他人再怎麼撕破臉都和自己無關一樣，隻顧著盯緊了雲昊川兩人——
    “喂，人已經打了，我們是不能再讓人打回來，你想怎樣，直說好了。”
    雲昊川認為這樣糾纏下去沒意思，於是自己開口打破僵局。
    柳爺顯得有些意外，大概是沒想到會是雲昊川開口：“你不是啞巴？”
    ——很好，這妖孽進入黑名單了！
    確實，之前開口跟那個夥計嗆過聲，雲昊川就沒有開口說過什麼——因為想說的基本上都被心情不好的雲隱代勞了。
    “你這啞巴倒是會說話。”雲昊川扯出一個冷笑。
    “噗——”
    笑點有點低的雲隱被雲昊川這句話給逗笑了，剛才還在學雲昊川目無表情，現在已經是一臉笑容燦爛：“哥，你說話可真好玩！”
    柳爺卻被氣得臉色發青。
    喬掌櫃微微驚詫，臉上笑意更濃了，見著雲隱笑著的模樣，眼裏精光也更盛——
    “很好，小子……非常好。”柳爺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火氣：“既然你自己問我想怎樣，我就說了——你們傷了我的人，醫藥費是跑不掉的，爺不是什麼不講理的人，你們傷了幾個人就賠幾個人的醫藥費……”說著，滿是鄙夷的大量了一下雲昊川身上的粗麻布衣，“看你這樣，爺就給你少算一點……”
    “我們沒錢。”雲昊川毫無愧意的打斷他，“家徒四壁、三餐不繼，我現在都還在找工作，可沒錢賠給你，你還是想個折衷的辦法吧……省得血本無歸。”
    麵無表情，卻理所當然、大義凜然的說辭，聽的人除了眼裏還留著幾分笑意的雲隱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沒錢就簽賣身契！賣給歡喜樓是不是能回本不少啊，喬掌櫃？”
    柳爺笑容變得陰狠，雲昊川忽然想起“歡喜樓”這個名字是在哪裏聽過了。
    這座城叫風月城，風花雪月的風月，最出名的就是這裏的風月場，而風月場裏麵有三個地方是當地翹楚——一個是麵前的“風月樓”，一個是和“風月樓”齊名的競爭對手“醉月樓”，還有一個就是“歡喜樓”。
    這三個樓都是做的風月生意，也就是廣義上的妓院，招待的都是一些尋花問柳的男人，不同的是，風月樓和醉月樓接客的都是女人，而歡喜樓在接客的都是男人——也就是現代意義上的MB。
    ——難怪那個笑麵虎從見麵開始就一直盯著雲隱看了……敢情是那貨一開始打的就是這種齷齪主意！
    “簽賣身契沒門。”雲昊川有點惱怒。
    “我也可以再打死幾個湊數。”雲隱大概也猜到歡喜樓是個什麼地方，眼裏笑意一下子變得冰冷。
    “不簽就賠錢，賠不起就打死，爺一點都不覺得虧。”柳爺也不廢話，抬手就要示意手下的人動手，“看是你們能打，還是爺這邊的厲害！”
    “慢著！”
    “慢著。”
    同時兩聲“慢著”，讓人詫異的是，一個是有點急了的喬掌櫃，一個確實目無表情看不出是什麼想法的雲昊川。
    “哥？”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改變主意要簽賣身契了？”柳爺冷笑。
    “簽賣身契可以，但是我弟弟不會簽，而我隻簽一年，並且隻簽給你不簽歡喜樓……給你打雜一年，那點醫藥費再怎麼都夠了，除非你是個小心眼故意克扣我工錢。”
    雲昊川的考量是，這樣就找到工作了……風雨樓還會成為一個不錯的消息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