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殘雪凝輝冷畫屏】 第002章 冷香一半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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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東有一竹林,牛毛細雨鋪染之下更是青翠欲滴,冷畫屏在竹林前佇立許久方才提步而入。
竹林不大,一條細小的弱徑依稀能分辨出路的走向,冷畫屏走的極慢,毫不在意探伸的竹葉掃濕了一片素衣。弱徑盡頭,一處竹屋飄渺而立,竹屋涼台上,一人臥椅而眠。
冷畫屏踩著竹子築就的階梯走到那人身旁,抬手推推那人,卻不見他醒,無奈之下隻得將油傘放在旁邊,入屋取一披風輕掛在那人身上。
轉而便進屋取來一本書,坐於那人身旁靜看。
細雨初歇,泛著金芒的光線被竹葉切割的細碎投射在竹屋上,有一縷掠過那人直直投射在冷畫屏身上,冷畫屏抬頭看著滿是金色光芒的竹林,麵色柔緩,將書擱在那躺睡之人懷中,便上前幾步到竹欄前,仰頭感受著微暖的光線。
“畫屏,你怎麼來了?”
身後有問,冷畫屏隻側頭回看那人一眼,許是光線太柔的緣故,將他的輪廓添暖了不少,不再是清冷如斯。
冷畫屏道:“山色空蒙便去西湖遊上一遊,天闊你睡的正好,便是錯過了那西湖美景。”
楚天闊起身將披風同書放在躺椅上,到冷畫屏身畔,道:“杭州美景如此之多,山色空蒙我早是見慣了,錯過一次也無妨。不過能見這番竹林美景也是不委屈了。”
楚天闊說著,彎起好看的眼睛瞟向冷畫屏,後者徑直轉頭不再理會他。
四周寂靜且清幽,兩人站在暖光邊緣或負手或扶欄而立,身姿俊朗不似人間之流。
楚天闊仰頭望著竹林光源處,眯眼笑道:“畫屏,你有幾日沒來了?可是書讀的廢寢忘食了?”
冷畫屏眉眼極快的動了一下,道:“隻是有些事情耽擱了。”
“哦?皇上又派誰來招你了?”楚天闊邊說著邊支出小案幾,擺上古琴。
“無論派誰來,我都不會入朝為官。”冷畫屏視線被楚天闊吸引來,看到古琴眼角噙笑道:“你倒是樂此不疲。”
楚天闊爽朗一笑,道:“身為瀧樺穀唯一的男弟子,我自當謹記師出不忘本。”
“你當的好徒弟。”冷畫屏坐在方才楚天闊坐過的搖椅裏,看著楚天闊淨手焚香,然後修長優美的手覆在琴上。
楚天闊師出瀧樺穀,跟著淩波仙子學了一手好功夫,卻可惜的是此人生性淡泊名利,不問江湖事。不過就是因為淡泊名利,才結交了冷畫屏這樣一個奇葩的讀書人。
一個學了一手好功夫卻不問江湖事,一個讀了滿腹書卻不問朝堂事。
兩個都是奇葩。
兩個奇葩湊在一起,無非是一個彈琴一個聽音,一個念書一個聽書。
香爐中檀香摻著濕冷的泥土清氣纏繞住最後一個顫抖著的琴音,久久不散,楚天闊抬頭看向冷畫屏,才發現對方竟然已經睡著了。
不禁苦笑,難得自己彈的很催眠?
楚天闊將方才冷畫屏披在自己身上的遮寒披風又披在冷畫屏身上,想了想,便拿起油紙傘往西湖去。
細雨停歇之後,西湖上的霧氣漸漸變的薄弱細碎,隱約得見湖心亭曼妙姿態。
楚天闊卻並非是往湖心亭去的,他站在西湖側的小丘上,看著西湖全貌。身後。是綽約的染綠垂柳。
有一枝軟枝被微風吹拂過油紙傘麵,印下朦朧的綠影。
突然有利刃破空而來的聲音,帶著尖銳的呼嘯聲。
楚天闊微微側頭,便看到一個黑點快速飛來,“叮”的一聲釘入身後的樹幹上。
箭羽“嗡”的響了起來。
楚天闊伸手攏攏被箭射走發帶而披散下來的墨絲,笑道:“好俊的箭法,多日不見當真是該刮目相看了。”
從遠處飛近一人,腳尖在枝椏上幾個飛躍忽的便近前來,那人一手後背著,一把鮮紅如滴血一般的弓在背後探出。
來到楚天闊麵前,那人止住腳步笑著接話道:“楚兄弟這麼些日子不見,原是躲在西湖享福來了,雨後龍井可還有?”
楚天闊笑著搖頭:“你既嗜茶如命,為何不遨遊天下,偏偏要去玄機那處受約束?”
葉丹走到樹幹前拔下羽箭,將楚天闊的發帶遞還於他,道:“這你便不知了,武當雖說無甚拔尖之處,那玄機的茶倒是頂頂的好,用的都是山泉靈水。”
楚天闊道:“那你順於玄機,他可將你說化幾分無?”
葉丹邪邪一笑:“楚兄弟覺得呢?”
楚天闊搖搖頭。
葉丹哈哈大笑,道:“玄機便不該去武當的,若是去了少林許還是智空之流了。”
卻道是這葉丹本是個亦正亦邪的人,做事忒隨自個兒意願了,有一次差點兒害死了玄機老人,隻為了一罐極品碧螺春。本來江湖上的說法是要討伐這人的,隻是玄機惜他的茶道之術,便說服了少林的智空方丈一眾,將葉丹收入武當做編外弟子。
這葉丹性子如風,也苦了玄機竟然能忍受他兩年之久。
楚天闊早在未出師之時便同葉丹相識,兩人皆因茶而起結交之心,如今葉丹終於被玄機鬆懈,一聽說瀧樺穀的男弟子楚天闊占了西湖,便火急火燎的來搶茶了。
楚天闊自是知道葉丹的性子的,便將發帶重新束於發間便道:“茶是有,不過你在這裏等著,我去給你取。”
葉丹眉角一挑,道:“怎麼?你還藏了什麼好物什怕被我瞧見了?”
楚天闊道:“是好,不過是個人,他正在休憩,你這性子我怕擾了他休息。”
葉丹驚訝的瞪大眼:“不管了,今日說什麼我都得去瞧瞧,誰啊能讓你這麼愛護?哪裏拐來的紅顏知己,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