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淩素止情一起回到好心老大爺那裏時，老大爺房間的蠟燭已經熄了。
    月慕明站在客房房門口，望了一眼北屋緊閉的房門，右手緊握，指尖輕觸掌心的瞬間，他似乎嗅到了那一片淺粉色的花瓣似乎散發出的淡淡的幽香。
    他需要一點時間去思考，這片夾雜在死者發間的花瓣和傳達自家公子命令的女妖有何關係。
    在止情樂顛顛的想要將月慕明拒之門外之前，抬腳進屋。月慕明想，他不應該打擾老大爺的。上年紀的人大多少眠，夜半醒來多數再難入睡。
    止情暗暗啐了一口，甩門而去。
    月慕明平靜的將門關好，遞給淩素一個無妨的眼神，隨後便坐在初時坐著的那張椅子上，閉目打坐起來。
    甩門而去的止情殷勤的來到窗前為淩素鋪床疊被，淩素卻隻是淡淡的起身，走到月慕明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靜靜地閉上眼睛，不再有其他動作。
    止情扭著頭狠狠地瞪著坐在門前方桌兩角的兩人，一甩手，大力的將手中的被子往床上一扔。閃身來到淩素身旁，竟也打起坐來。
    月慕明打坐，因為心不清淨。他還在想著那片花瓣，或者說，是可能和那片花瓣有關的桃紅口中的我家公子。
    淩素打坐，也是因為心不清淨。他不知道該怎樣處理止情這些日子以來隻增不減的熱情。
    止情也打坐，卻是因為他的心太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門外一彎新月如鉤，門內三個人各懷心思，桌前打坐，一夜天明。
    春耕秋收的人是習慣早起的，修仙煉道的人也是習慣早起的，難寐淺眠的人同樣習慣早起。
    啟明星尚且掛在天上，東天一片橘紅，新月城的大公雞已經躍上牆頭，“喔喔喔”的叫喚著。
    北屋的老大爺推開門窗，深吸一口秋日早上的新鮮空氣。一雙昏花的老眼往院內望去，院中的櫻桃旁，三個男子的身影在蒙蒙晨霧中被勾勒的像是一副隱居神仙圖。
    那棵櫻桃樹早在很久前就已經不結櫻桃了，老人念舊，一直舍不得砍。
    “三位公子昨夜似乎回來的很晚呐？”老大爺端著盆從門內走出來，嘮家常似的問道。
    “昨夜驚鑼聽聞有地方走水，過去看了看，不想吵到了大爺，是在抱歉。”淩素淺笑著回道。
    “吵倒是沒有，不過是人老了，自己睡不著，聽到些許動靜而已。”老人嗬嗬一笑，端著盆走到門前，似是想起了什麼又回過頭來問道：“三位看起來不像是尋常人，難道也是來這裏想要一睹狀元郎的風采的？”
    難怪滿月城的客棧會客滿，原來是因為這個。
    淩素淺笑著衝老大爺點了點頭：“天子妙手親書的字帖尋常難以得見，前日聽聞皇上給貴寶地禦筆親書了匾額，特來瞻仰。”
    那老大爺將身子也轉過來點，眯著眼伸長了脖子看著淩素，他萬萬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溫潤恬淡的君子，竟也和那些追名逐利的書生一樣。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也難怪……”老大爺扭過身子，看著懷中盛滿清水的銅盆，萬千感慨與惋惜都化作一句輕歎：“隻可惜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