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介！你總算肯見我了！”
    涼介微微斂了眉——
    【這話，不久前藤原大叔也說過的。】
    “不，我沒有……”涼介卻隻能這麼說。
    “我們之間，沒有必要做這些口舌之爭吧？”北條凜說著，走到跟前，這才把花束送上……“我們真默契，有花、有酒、有祭品……香織不會寂寞了。”
    “學長，每月都來——實在是令我汗顏！”
    “不~就像你所說的，你從來沒有忘記——我這些形式上的舉動，不代表對她的思念之情超過你。”
    “是！一直沒有忘記！所以，也很沉重！即使……”【我已經愛上別人，也一樣沉重。】
    “果然，你來，就代表要放下了嗎？”北條凜了然的直視著涼介，“雖然傍晚那保鏢抱你進屋時，隻說你累了、睡著了……我卻知道——必然不是如此簡單。我很少見你那樣的信任一個人，除了長野，你大概不會在誰身邊熟睡成那樣子！除非，有什麼隱情？”
    “不！呃！是，有些隱情……”再辯下去，隻有徒勞，涼介最終承認了。
    “所以長野拉著一幫人瘋狂的在找你，你也清楚了？”北條凜拿出那張便利貼，遞到涼介麵前，“他們已經猜到這裏，瞞不住多久的。我聽說他們去我那裏又離開，還擔心是撲過來這邊呢。”
    “不，他們，已經，暫時回去了。”
    北條凜挑著眉等著涼介接下來的話，可是他沒等到解釋。因為涼介換了話題。
    “有些話，我直說了！”
    “嗯？”
    “上次競速的事，我不認為是學長所認為的那樣，如果非要說誰救了學長，應該是香織學姐……”
    “學姐？”北條凜摩挲著下巴，“你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稱呼她的？”
    “誒？”涼介心下也一驚——
    【是啊，以前我一直稱她為“香織桑”，學姐什麼的……是了！今天早上，在妙香池……】
    涼介不由得把視線移向了妙香池的方向。
    “這麼說的話，是在這裏了？真的放下了啊！因為一段新戀情嗎？”
    “不！隻是要出國而已。怕是不來這一趟，短時間內就是想來也無緣再來了。而我希望能和學長在此談開——性命的沉重，我想經曆過通夜之後，我們都有所了解的……所以，學長不需要……”
    “我堅持！”北條凜不容拒絕的這麼說——
    【涼介這家夥，對“新戀情”幾個字如此敏感，卻又否定的如此堅決，難道是再受情殤？】
    涼介卻在思考著，要不要開口——
    【一旦開口，就無法挽回了！可是那也可以走的放心、走的再無牽掛！】
    沉默在兩人之間伸展著手臂。
    ……
    “少爺！”John在十步開外忽然出聲，驚到了北條凜，但是涼介卻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什麼事，John？”涼介簡短的回著話，同時感謝他打破了僵局，也給了自己思考、緩衝的時間。
    “夜深了，雖然您有穿大衣，不過還是對您的身體不利。如果、如果要繼續長談的話，不防去妙香池——早上的溫泉浴似乎對您的身體很有益。”
    “這麼說來，我還沒有在這裏泡過溫泉呢，每次都是來去匆匆……涼介，我們不如秉燭夜談。”
    “誒？好。”
    ——
    兩人先後裹了浴巾，下了池塘。
    John在一邊放了漆盤後就退下了。漆盤裏，有浴巾和浴衣等雜物。
    經過一番思考，或者說一番躊躇，涼介還是如之前所計劃的，開了口。
    “學長，如果一定要，‘一命抵一命’的話，我希望——可以還報在我重視的人身上。”
    “哦？”北條凜撥動著麵前的水麵，“這倒是新奇的點子呢！不過既然你要出國，對你我也是鞭長莫及——可以。”他拍了一下水麵，激起了一片水花，如同拍板一般做了決定，“那麼你想救誰一命？”
    “藤原……”略微沉默之後，涼介終於傾吐出這兩個字，沒有解釋更多，仍然是沉默。
    “嗬嗬……”北條凜笑著打破沉默，“我以為你會說啟介。雖然他們倆成為職業車手以後，必定都經常在神奈川、在我眼前晃。可是，你選擇的不是弟弟，而是外人——涼介，這不像你的作風。”
    “啟介有高橋家護著，他不是最需要學長幫助的。”
    “隻是因為周全的顧及到全局嗎？這倒像是你的風格……而且，一旦兩人同時出狀況，高橋家必然先救啟介，是這個意思嗎？”
    “我不得不防！”
    “涼介，藤原拓海確實很特別，你培養他——就像我當初培養你一樣——證明你的眼光，與我一樣好！”
    “不……”【我並沒有藤原來的有天賦！可是這樣的話，是不是等於貶低學長的眼光？】
    北條凜並不是想聽涼介否認的，他直接跨越到涼介身邊，把涼介圈在自己雙臂與岩壁之間，直盯到涼介眼底……
    “涼介，你不用否認——不用說自己沒有天賦！不用否認我們的眼光一樣！因為，事實就擺在那裏——無論是對車，對香織，還是對有潛力的車手，我們都是在用近似完全一樣的眼光在評估——這也是你會迷上香織的根源吧？”
    “學……”
    “可是你不擔心嗎？你看上的藤原，也許也很合我的胃口！你不怕——讓我接近他……”北條凜打斷涼介，用著高深莫測的語調，講述著或許會引爆涼介的言辭。
    “學長！”這次，是涼介打斷了北條凜，“對於學姐的事我很抱歉！可是我對藤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沒有拋開家族的勇氣去嚐試什麼禁忌之愛，更沒有立場讓高橋家斷在我這一代！”
    “不是還有啟介嗎？”北條凜不明白為什麼涼介語氣堅定的說這種話。
    “啟、介……”一直沒有躲避對視的涼介，此時才眨動兩下睫毛，閉了眼……
    “正因為啟介對我……”涼介刻意的，在說到拓海的時候，與北條凜對視；而說到啟介，才閉眼躲開北條凜的逼視，暗自壓抑著因北條凜的說辭而頃刻間滿溢胸口的鬱卒！
    涼介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後，睜開眼睛，迎視上北條凜：“我才不敢保證高橋家必然有後！才不得不安排他和我走不一樣的路！才、不得不、出國！”
    “誒？”北條凜詫異的道歉，“對不起，我以為是……卻強逼你道出這些！”
    “不，既然要開口求學長幫忙，解釋清楚是應該的。所以，我對藤原不是學長想象的那樣——我隻是因為親手帶他進來競速的世界，所以也想護他周全而已。如果學長真看上他，也請不必因我而有所猶疑！你情我願之下，誰都無法幹涉，不是嗎？”
    “不，我隻是試探你，才那麼說——藤原眼裏隻有你一人而已！這不用是明眼人也看得出來好吧？”
    “無論別人怎麼想，也無論學長怎麼想，我們都是不可能的！”涼介給出了無比堅定的結論。
    “那小孩兒很可憐呐！”
    “人活世上，誰又不可憐？”
    “好，我答應你！”北條凜抱了涼介的肩一下，退了開去，“我答應你，盡可能的多幫他！”
    “不，一命足矣！那之後會有人勸他離開職業賽車！”
    “嗬嗬……你倒是不嫉妒那兩個年輕人、也不想占我便宜呢——不忮不求呐，涼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