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爬山記(中)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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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高揚單獨兩個人共進午餐?
    若軒站在飯店門口,看著正對服務員問有沒有雙人座的高揚,腦子裏突然閃過這樣的念頭,一下把他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太尷尬了!太尷尬了!!
    一臉崩潰地在內心裏瘋狂地咆哮,若軒突然有一種想要立刻轉身向著陽光燦爛的大地拔腿就跑的衝動。
    然而蠢蠢欲動還未來得及轉化為實際行動,若軒就看到高揚轉過身來向自己揮手:“若軒,快來!太幸運了,正好還有一桌空位!”
    然後?
    然後還用說嘛,若軒看到高揚那一張陽光的笑臉,腿一軟,立刻沒有骨氣地就跟了上去。
    簡直太糟糕……
    坐在座位上盯著五彩斑斕的彩頁菜單死命看的若軒,其實想的不是糖醋裏脊和紅燒魚到底點哪一道好,而是在懊惱怎麼他就對高揚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這樣不行,絕對不行!
    忽然一隻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視野範圍之內,正好按在那張繽紛的魚頭上。
    若軒抬起頭,對上高揚溫和的笑意,他就忍不住將視線定格在那微微上揚的嘴角,那唇角彎起的弧度莫名地帶來一種令人舒心的暖意。
    “若軒,還沒想好嗎?”高揚屈起指節,在魚頭上漫不經心地敲打了兩下,“實在選不出來,就兩個都點吧。”
    被那樣一雙溫和的眉眼注視著的感覺,確實是令人心跳加速的好理由。
    若軒倉皇地低下頭,急道:“不不不不用了,點這麼多也吃不完啊。呃呃……就糖醋魚好了!這樣又可以吃魚又可以吃糖醋!”
    站在一旁的服務員噗嗤一聲地笑出來,若軒鬱悶地側頭瞥了她一眼,癟癟嘴又低下頭去。
    “好,那再加一份糖醋魚。”
    高揚臉上的笑意也加深了不少,但是看若軒那一副鬱悶的小模樣,他還是很貼心地沒有笑出聲。話說完,他就將擺在若軒麵前的那張菜單和自己的一起遞回給服務員。
    服務員熟練地撕下記錄好菜名的紙壓在桌上,然後用菜單掩著自己偷笑的表情快步離去。若軒稍稍抬眼睨著她的背影,陰鬱地想著“笑什麼笑笑什麼笑沒見過人犯傻嘛真是少見多怪……”
    “若軒啊……”高揚拉長了尾音,聽起來頗有語重心長的意味。若軒抬頭,看到高揚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
    尷尬地將目光稍稍往下移,若軒將視線定格在了高揚握著茶杯的那隻手上。他的手型很漂亮,看起來骨節分明沒什麼肉,卻不顯得纖細,反而有種寬大有力的感覺。
    高揚的食指無意識地在杯沿輕輕的摩挲,雅致的白瓷茶杯和他的手意外地和襯。
    若軒強忍住自己掏出手機來拍照的欲望,咽了口口水回應道:“……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高揚挑挑眉,繼續語重心長道,“隻是我覺得,你有點太容易害羞了。這樣不行,現在臉皮薄不好生存,臉皮這種東西還是厚一點比較好。”
    “這個……呃……”若軒聽出了高揚隱藏在語氣中的調侃的意味,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裝乖寶寶作好好學習的模樣說好?還是哭喪著臉抱怨自己早就嫌棄自己這張薄臉皮了?總不能拍著桌子大笑說“哈哈哈你都不知道我臉皮多厚啊!整天在網上被一群吃人不吐骨頭如饑似渴如狼似虎的腐女TX得百毒不侵刀槍不入啊!啊哈哈哈!!!”……吧?
    等等,對啊!明明自己臉皮不薄啊,成天在網上跟姐姐大戰三百回合的花落無聲去哪裏了?!!!
    若軒憤憤地捏起自己的臉往外一扯,然後哎呦一聲鬆了手。
    於是坐在對麵的高揚就呆呆地看著若軒在聽了他的話後,陷入自己的世界裏皺著眉沉思,然後突然擰起自己的臉來,再吃痛鬆開苦著臉揉啊揉……的全過程。
    那叫一個豐富多彩精彩有趣,高揚在若軒揉了半天的臉才終於反應過來,趴在桌上拍著餐桌哈哈哈大笑起來。
    “………………………………”
    若軒表示,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隨手抄一個東西,砸到對麵那個笑成傻子的人的腦袋上去!!!
    “若軒……哈哈哈……你……”高揚在止不住的大笑中努力抽出氣來說話,隻是他實在笑得直不起腰來,隻能趴在桌上,伸出修長的胳膊將食指戳在若軒剛剛自掐的臉頰上。
    “你……你剛才不會是想……哈哈哈……想看看自己臉皮到底多厚吧……哈哈哈哈哈!!”
    若軒覺得自己的額角上青筋直跳,又再一次犯了傻的羞恥感加上被高揚嘲笑的憤怒,令他感覺一股火焰直衝頭頂。頂著冒著煙的腦袋,若軒扭過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張嘴一口咬在高揚伸出來的食指上。
    “哎!哎哎別咬!!”
    指尖傳來突如其來的疼痛感,高揚趕緊求饒。隻是他臉上的笑還來不及收起來,看得若軒一腦子的氣,哼哼地用力咬著不肯鬆嘴。
    “誒,你屬狗的啊,還咬人。”高揚簡直哭笑不得。他忍不住覺著這娃兒怎麼這麼好玩兒,特愛犯傻,而且一逗就急,急起來還又犯傻。他真是沒見過這麼好玩兒的,所以哪怕現在自己手指的生死存亡還在人家嘴下掌控著,他也忍不住想要再逗一逗。
    若軒一口咬在高揚食指一二關節的正中間,所以高揚的手指還能動彈,於是他彎起食指,指尖正戳在若軒的舌尖上。同時他笑問道:“還好我剛才洗了手,好吃嗎?”
    此話一出,高揚就看見若軒的臉“唰”的一下燒起來,紅彤彤的一片,跟成熟的西紅柿差不多,連頭頂上都看到了滾滾濃煙。
    若軒“呸”的一聲把高揚的手吐出來,從椅子上猛地跳起,大喊著“難吃死了誰要吃啊我要去漱口!!”就扭頭向洗手間的方向狂奔而去。
    高揚在其他人訝異的眼光中,再一次趴在桌上拍著桌哈哈大笑起來。
    太惡劣了!!太惡劣了!!!!!!
    若軒拚命地往自己臉上潑水,感覺臉上的溫度終於降下去,他才敢停下來看一眼鏡子。
    好像……沒那麼紅了?
    鬆了口氣,若軒看著鏡子拍了拍自己的臉。
    鏡子裏的人眉目清秀,一雙大眼在洗過臉後更顯得水汪汪的天真,水滴順著臉頰的弧線從下巴上滴落,看起來像不諳世事的青澀的少年。
    若軒克製不住地想起剛才來自於高揚的惡作劇,心髒立刻在胸口嘭嘭嘭用力地蹦躂起來。他簡直欲哭無淚,慌忙地甩頭將一腦袋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
    他怎麼沒早發現,這家夥竟然這麼惡劣!!
    若軒歎了口氣,苦笑。
    這種事,對高揚來說頂多是個玩笑。然而他卻不知道,這對自己而言是多大的挑逗。
    他們之間的關係根本不對等,看待對方的方式也全然不同。若軒不知道,接下來自己還會不會再遭遇到這種出格的玩笑。
    想著還有回去麵對高揚,若軒就忍不住想逃。
    對著鏡子調整好心態,若軒抬手用衣袖將臉上的水漬擦幹淨,深吸一口氣,轉身向洗手間外走去。
    剛走出洗手間,若軒就遠遠地看到高揚衝自己招手。一瞬間好不容易平靜下去的心境又泛起波瀾,若軒趕緊閉目定了定心神,這才向著高揚走去。
    “來得正好。”高揚笑著,右手拿著一雙竹筷戳了戳糖醋魚的魚頭,“剛上菜,來吃吧。”
    他可真是一臉自然,一副什麼也發生過的模樣……
    若軒不無怨念地想著:我也不能顯得太在意讓他笑話。
    故作鎮定地點點頭,若軒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拿起筷子剛想向糖醋魚伸出魔爪,就看到一大塊花白的魚肉出現在自己的碗裏。
    若軒抬頭看了高揚一眼,沒說話,低頭將筷子狠狠戳進那大塊的糖醋魚肉裏。
    “抱歉。”他聽到高揚帶著笑意的聲音這樣說,“我好像是開玩笑開過頭了,但是……你實在太好玩了我忍不住就想逗逗你。”
    “……………………”
    所以還是我的錯了?!!!
    若軒夾起魚肉,恨恨地一口咬下去,用力得都聽到輕微的“哢”的一聲,好像那塊就是高揚身上的肉一樣。
    早知道剛才就咬得用力點了!
    若軒不解恨地在心裏為自己剛才的“口下留情”而懊惱。
    “生氣了?”高揚又夾了一個蝦仁放進了若軒的碗裏,笑容多少帶上了點討好的意思,“抱歉,別生氣,我也沒想到你反應會這麼大……”
    若軒抬起頭瞪了他一眼,含著水光的一瞪不隨主人意願地帶上了一點委屈的神情。高揚不知道為何,那一瞬間心跳加重了力道,“咚”的一聲像一聲驚雷在腦中炸響。
    他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發現若軒還瞪著自己,趕緊一臉嚴肅地抬起手保證:“下次不會了!不,沒有下次了!”
    若軒哼哼了一聲:“知道了,我也沒多生氣,趕緊吃吧。”
    高揚這才又揚起笑容,殷勤地往若軒的碗裏夾了好多菜。
    買單的時候按照若軒的堅持平攤了費用。盡管高揚抗議說自己吃的量至少是若軒的兩倍,但被若軒一句“照片的錢我也沒給你”堵了回去,高揚隻好悻悻作罷。
    奇怪的是,若軒總覺得買單時的那個服務員,對他們微笑的時候表情裏有一點意味深長……
    從半山開始,再要往上爬就沒有那麼好的大路可以走了。高揚也是第一次爬這座山,所以隻好找路人問情況。
    他運氣不錯,攔住了一對脾氣很好的年輕小情侶。小情侶說他們也是要上山的,就讓高揚和若軒跟他們走。
    小情侶帶著高揚和若軒走到一條又陡又窄的石磚台階前,那是用一塊塊長條大石順著地形壘起來的,不管是古樸的搭建方式還是嚴重磨損滿是灰塵小草的外觀,都可以看得出這條路早在這山被開發做旅遊景點之前就已經鋪就了。
    若軒呆呆地看著那路,嘴合不上了。
    “這……從這兒到山上,都是這種路嗎?”
    若軒哭喪著臉,向那對小情侶問道。
    “是啊,”那男的回答,“要步行上山隻有這條路,因為一般人都坐纜車上去,所以也沒人修。”
    若軒欲哭無淚,扭頭轉向高揚,企圖用可憐兮兮的眼神博取對方的同情。
    高揚笑著將手放在他的頭上,大力地揉了揉:“若軒,你忘了我為什麼要叫你出來爬山?要鍛煉,這路合適。”
    “我……”若軒真想哭了,“可我走了半天已經很累了啊……我們坐纜車上去好不好?以後還有機會鍛煉的嘛……”
    “乖,聽話。”高揚拍了拍若軒的頭,“用自己的雙腳爬上去,風景才會更美啊。”
    “是啊。”那男的又插嘴道,“這路上的風景是很不錯的,不然我們也不會時不時就來爬一次。”
    高揚聽到這句話,便向若軒挑了挑眉:“聽到沒?”
    “聽到了……”若軒咬了咬牙,“好吧,我豁出去了,走!”
    那台階確實不好爬,窄窄的階麵連腳都不好放,而且坡度又大。好幾次若軒都覺得自己踩不住,出了一身冷汗。於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真一不小心摔下去。
    察覺到若軒跟他們落得越來越遠,高揚停下腳步回過頭,就看到若軒用力在台階上踩了踩,確定沒有問題才站了上去。
    忍不住失聲笑出來。高揚回頭跟小情侶說了一聲,就趕緊下去到了若軒麵前。
    正低頭專心致誌地踩台階的若軒忽然感覺到自己被一片陰影所覆蓋,抬起頭,正對上高揚含笑的雙眼。
    他逆著光站立,身姿挺拔,背後的陽光給他勾出了一道光邊,陰影中的輪廓有點模糊卻多了份深邃。
    若軒愣了愣,很快回過神來,立刻用淒涼的語調有氣無力地嚎道:“高揚……我後悔了……我根本沒精力看風景啊……早知道應該坐纜車的……好累啊爬不動了……”
    高揚登時哭笑不得:“都爬了一半了,你總不會還想再回去吧?來,快點跟上,不然就趕不及看日落了。”
    “可是我爬不動了啊……”若軒繼續哀嚎,“這台階真難走,我……我整天宅在家裏,沒怎麼出門的,這樣的台階我走這個速度已經很好了……真的!再快我怕我會不小心摔下去……”
    高揚抬頭望了望太陽的方位,微微皺起眉。如果時間充裕,他也不在乎陪若軒走慢一點多走一會兒,可是若軒實在走得太慢,保持這個速度的話要趕上日落有點懸。
    回過頭,若軒依然擺著苦兮兮的表情等候自己發落。高揚歎了口氣,突然握住了若軒的手:“我拉著你走吧,看能不能走快一點。”
    若軒嚇得一下把高揚的手甩開,看到高揚愣了一下,趕緊慌亂地解釋道:“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可以的!我走快點就好!”
    高揚莫名其妙,剛才還在哀嚎自己爬不動的難道不是他?
    看若軒把手背在身後堅決不肯再拿出來的模樣,高揚又歎了口氣,道:“好吧,我們走。”
    若軒連連點頭,見高揚往前走,就趕緊加快速度跟上。
    若軒到底是不擅長運動,速度一快心就不安起來,總覺得台階沒那麼穩,覺得自己是不是沒踩好。盡管高揚已經放慢了速度,但還是逐漸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高揚發現若軒又落下了,有些無奈地回頭看他。若軒就站在幾個台階下,注意到高揚回頭,他趕緊加快步伐幾步想追上去。
    然而才踏了兩步,若軒就覺得腳在磨滑了棱角的台階上一滑,他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揮動起兩隻胳膊想要平衡身體穩住重心,無果,最後還是往台階上摔去。
    “小心!!”
    想著完了完了這下完了的時候,崩潰中的若軒聽到高揚驚慌地大喊,然後是左臂上傳來的強勁的力道,用力到把他的胳膊都掐得生疼。然而若軒並不想抱怨,因為那一瞬間的疼痛卻令他無比心安。
    下一秒,他被整個人往上拉起,硬生生撞進了高揚的懷裏。
    高揚咬緊牙,一隻手臂繞過若軒的背將他緊緊鎖在懷裏,而抓在路邊樹上的另一隻手臂上肌肉暴起,承受住兩個人的慣性。
    兩個人都站穩了,若軒喘得有點厲害,他還沉浸在剛才差點摔下台階的恐懼中,驚魂未定,連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抱住了高揚的腰也沒有注意到,現在還依然死死抱著不肯撒手。
    高揚也一樣一時不敢鬆手,他有些憤怒地在若軒耳邊低吼道:“你想嚇死我嗎?!”
    他第一次在若軒麵前發火,不,基本上就沒幾個人見過他發火的樣子。但是此時此刻,他就是無法掌控自己的情緒,他感覺得到自己的心還在驚恐中怦怦直跳。
    隻要想一下若軒可能在自己麵前滾下台階,他就覺得心髒要從嗓子眼蹦出來,出了一身冷汗,心有餘悸。
    “對……對不起。”若軒低頭,額頭靠著高揚的胸膛有些委屈地說著,“我不是故意的,我會小心一點,你別生氣……”
    高揚大概也是察覺到自己太凶了,緩緩吐出一口氣,他鬆開抱著若軒的那隻手,轉而抓起若軒的手緊緊握住,低聲提醒道:“抓緊。”然後擦了擦自己額上的冷汗,就轉身繼續往前走。
    若軒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絕了,他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垂著頭,無精打采地跟著走。
    高揚的掌心很燙,握久了汗就冒出來。漸漸地,若軒發現自己感受不到兩隻手的界限了。緊密的貼合,就好像兩個人的皮膚融合在了一起一般。
    最後,他們還是沒能趕上日落。
    盡管後來高揚抓著若軒,他也不敢再往快了走。結果最後變成了“高揚牽著若軒散步”這種狀態。當若軒小心翼翼地問“不用趕日落了嗎?”,高揚就會斜瞪他一眼,用“還想再摔一次?”把他堵得無話可說。
    爬上山頂時,天已經黑了。山上人很多,那對小情侶大概一直在留意他們,所以他們剛一出現就走了過來。
    若軒累得恨不得直接躺草坪上睡一覺,但是被眼明手快的高揚一把拉住,說話時的語氣是無奈的寵溺:“地上髒,再走一下,有地方坐。”
    若軒聽聲音就知道高揚不生他氣了,於是沒勁也硬提起勁來,拖著跟麵條似的雙腿跟著高揚走。小情侶笑著安慰他“常來幾次就不會這麼累了”。
    對此,若軒隻想說:
    “下輩子我也不要再來一次了!!!”
    (存稿已完,期末無法更新,放假日更,至少等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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