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卷:往事如煙 第十二章 恨又為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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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市,城中別墅。
裝飾華美的主臥裏,葉雨凝看著手中的離婚協議,撥動了打火機開關。
“別怪我,彥卿,是你太狠心,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得……”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葉雨凝眨也不眨的瞪著那燃燒卷起的紙張,喃喃自語。
鬆開手,等到一切燃盡成灰,她才起身打開窗,散去那一室的焦糊味兒。
葉雨凝抹去眼淚,呆呆半晌,才似是下定了決心,撥通那個她從未想撥過的電話號碼。
“喂?是我。”
“告訴你一件事,你聽好,……明珊和明琮都是九三年六月出生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行了,你知道就好,其他的都別問,先聽我說,我隻問你一句,當初你說的那些承諾,現在都還算嗎?”
“好,既然如此,別的都不說了,你先幫我做件事……”
“怎麼?有困難了?還是你說過的話都不算?”
“這樣就對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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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城古鎮。
祁彥卿帶著兒子別在客棧一邊的牆角後,眼底有如一團化不開的墨般,沉暗如淵。
羅姍進去裏麵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她來此的目的是什麼也可想而知,看來,她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
老七沒有查到羅姍的動向,祁彥卿也有點兒意外,他會在這個地方碰上這個女人,可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無巧不成書。
阿珂是往麗城方向走的,但不確定是不是來了這個小鎮。這一刻的祁彥卿相當矛盾,他希望羅姍不會查到什麼實質性的消息,之所以來這裏也是為了碰碰運氣,可是祁彥卿也清楚的知道,以阿珂同英若的交情,她最後也隻能投奔這裏。
所以他不能坐以待斃,他必須來這一趟,因為心底那百分之九十九的肯定,阿珂最後會回到這個小鎮,隻因她曾說過,這是她最喜歡的地方,她會在這裏等他過來。祁彥卿了解自己的女人,不到萬不得已的境地,她是絕不會食言的。
當然,這一切得是在沒有任何意外發生的情況下,這一點祁彥卿清楚,所以他必須親自來確認。
祁彥卿思量著,眼神卻突然間犀利了起來,他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猛的回過身去,一刹那手已經抓過向他身後靠近的男人那隻伸來的手臂,迅速地一把反絞過來壓在他身後,隻聽到那男人壓抑的一聲悶哼。
祁彥卿力道很大,動作又快,直打地來人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一個動作之後,祁彥卿卻又停下了想要劈下去的手刀,鬆開那個被他壓製在牆上不能動彈的男人,壓低了他的聲音:“抱歉。”
他起先以為是羅姍的人,所以出手既狠又快,莫怪他此刻神經敏感,但是這時候看到男人,他心裏還是高興的,這是否也意味著雲珂真的在這裏呢?
可是羅姍又……
來人並不是別人,正是英若的丈夫,和天霖。
我的天!真疼!和天霖揉了揉肩頭沒說話,卻忍不住在心裏腹誹了一聲。
他抬頭看到祁彥卿略有激動的想要開口,便握起右手以食指抵唇,示意兩人都先別出聲,他探出頭向外看了看,客棧裏仍沒有動靜,便回身對著祁彥卿開口無聲的吐出“雲珂”兩個字,揚手打了個跟他走的手勢。
和天霖走在前麵帶路,忍不住又揉了下肩,這人的身手真恐怖,他不過隻是想拍拍他的肩提醒下他,又怕驚動裏麵的人,所以腳步才格外放輕了些,沒想到直接被他給武力鎮壓了,那身手迅速的,一看就知道是練過的!
祁彥卿心裏一喜,帶著兒子緊跟著離開,他們並沒走過多長的路,隻拐過一道彎,來到另一條巷子裏,這一帶很安靜,來往也不見行人。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
寂靜的小巷子裏,和天霖曲起手指極有規律地敲擊在木門上,反複不下兩次,才有人打開了那扇門來。
木門並不高,上麵滿布著斑駁的痕紋,彰顯著歲月橫亙的印記。
開門的中年男人看到生人,無意間打量了祁彥卿幾眼,那目光有些複雜,卻沒讓人覺得不舒服,隻是好奇居多罷了,祁彥卿了解,所以也不介意,他對著陌生男人自然的點頭打了招呼,果見那男人憨厚的笑了,十分熱情的嚷著他進屋裏去。
看著男人臉上幹淨淳樸的笑容,祁彥卿心頭透亮,這裏之所以成為雲珂最喜歡的地方,不外乎是這裏再自然不過的天性。
這裏的人們熱情好客,勤勞而又樸實,這裏的景色美不勝收,恰似人間天堂,仿佛是那偏居一隅的世外桃源,沒有勾心鬥角,不會爾虞我詐,這裏擁有的,都是最最自然的一切。
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會讓人忘記一切的不愉快,忘記這世間的紛紛擾擾,隻有靜下心來去體會,去享受,才能感受到那種安寧祥和,才能真正地融入那種極致的靜。
那些漂泊無依的靈魂願意停駐於此,誰又能說不是因為那種骨子裏的靜呢?這裏是孤獨人的棲息地,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心靈慰藉,祁彥卿深以為然。
祁明琛跟著前麵低頭穿過木門的爸爸走了進去,目之所見便是一個大大的院子,左右都被分割成整齊的四方格,裏麵種著各種草藥,當然,在祁明琛看來,這不過是一堆堆稀奇古怪的雜草而已,味道也說不出的奇怪。
原來這裏是主人家的後院,他們是從後門進的,難怪門會這麼小了,祁明琛如是想到。這裏的一切,對於從小生活在大城市的祁明琛來說,都是種新奇的體驗,因為是媽媽喜歡的,所以他也會喜歡,僅管現在的他還未必會理解,什麼叫做愛屋及烏。
和天霖同那男人閑聊了幾句,告訴他是自己兄弟不用那麼客氣,男人便招呼了幾聲,也就繼續到一旁忙活藥地去了。
祁彥卿隨著和天霖向前院走去,這時候,他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天霖,阿珂怎麼樣了?”
這是他們男人的友誼,看對了眼的都是兄弟,所以祁彥卿也不會跟他客氣。
“放心吧,都好著呢!孩子雖然早產,是小了點,但好好養著也沒大事兒!別擔心!”和天霖拍拍他的肩,並不提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就像他看到祁明琛也什麼都不問一樣,能幫的他就盡全力幫忙,不該清楚的也不必過問。
兄弟要兩肋插刀,做人卻要簡簡單單。
早產?祁彥卿攥緊了拳頭,明明提前算好了時間,這段日子來他不分日夜的拚命工作,就是為了能陪著阿珂懷孕的最後這段時間……祁彥卿頓時自責不已,是他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女人,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失敗,隻是一段已經走到末路的婚姻而已,他一直覺得自己能夠掌控得了,可是葉雨凝的存在,無疑還是在無形中影響到他了。
他應該給雲珂一個完整的家,讓他的孩子生活在他建造的城堡中,幸福快樂的成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的愛終究背負了太多,對不起,阿珂……
並不遠的距離,祁彥卿卻覺得自己走了很久,他看著和天霖敲響了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
祁彥卿一眼就看到了屋中他的女人,微笑著坐在床邊,懷抱著他和她的孩子,溫言細語。
那一瞬間,眼睛突然有了些酸意,像是被一壇陳年的老醋熏著了,一路就那麼酸到了心裏去。
“阿珂……”
耳邊傳來熟悉的呼喚,雲珂的身體緊跟著輕顫了下,是她出現了幻聽嗎?
“阿珂。”
雲珂驀然抬起頭來。
原來,不是她在做夢……
兩雙眼睛緊鎖著彼此的身影,一時間相顧無言,惟有那淚失了眼眶。
將父子倆送進了屋,和天霖輕聲關上門,同那開門的女人一起離開了,任他們一家人在裏麵團聚。
這屋子是吉克家特意為雲珂母子騰出來的,主人是他相交多年的好朋友,這個時間已經出去行醫去了。起先他是為防羅姍去而複返,所以找了這個朋友幫忙,讓雲珂母子先住在這裏避上幾天,但是現在祁先生回來了,也就用不著他操那份心了,祁先生一定自有安排。
“琛……琛少爺,你怎麼來了……”
兩人不知怎麼就抱到了一起,雲珂貪戀這個懷抱的溫度,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卻看到從彥卿身後走出來的小小身影,他怎麼會和彥卿一起過來?推開男人的懷抱,雲珂心裏十分忐忑,她從來沒在這麼近的距離見過祁明琛,一時也忘記了激動,不安的將視線移向他的男人。
順手攬上雲珂肩頭無聲的安慰,祁彥卿看了眼床上仍舊睡得香甜的嬰兒,眸中帶笑:“都是我們倆的孩子啊,我都告訴阿琛了,別擔心,他能接受的。”
他向著祁明琛招了招手:“兒子,快過來,快叫媽媽!”
祁明琛聽話地走過來,這個阿姨他見過,還不隻一次,每次都是在學校放學的時候,他早就發現了,這個阿姨總是躲在一旁偷偷地看他,那目光很複雜,但是他沒有感覺到惡意,相反心裏還有種異樣的熟悉感,所以也就沒有向家裏提起過。
原來這就是他的親生母親,難怪他一直覺得親切。
“媽媽。”祁明琛揚起頭顱叫得很幹脆,並沒有不好意思還有初見陌生人的怯怯,他知道自己喜歡這個人,想要這個人做他的媽媽,所以沒什麼可猶豫的。
雲珂捂著唇哭得滿臉淚水,卻無損她的美麗,她等這一刻等了那麼久,甚至不敢想象自己會有和兒子相認的一天,可是這一天又來得那麼快。
“琛兒…琛兒……”將兒子緊緊抱在懷中,雲珂才發現他已經長得那麼高了,可是這八年來,她卻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該有的責任,她究竟都錯過了什麼?
“別哭。”祁彥卿心疼了,他張開雙手將妻子和兒子都圈在自己懷中,直到這一刻,他才深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