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間莫離在這小山村中已待了數日，沒有了敵人的追捕、官場的爾虞我詐，恬靜的布衣生活細細品味來總歸是好的，特別是經過巨大的變動之後，這難得的寧靜已是讓人珍惜。
    白墨閑暇時總會撫琴吟唱，而他就在一旁靜坐，抿一盞清茶。雖是平淡的生活卻好不快意。把自己的情緒毫不掩飾，敢愛敢恨，莫離在十五歲的這一年終於做回了自己，那個最真實的自己。
    他知道，給他這一切的都是身旁這個溫和如玉的少年，他不加掩飾的好直衝向他的心底，讓他再無法偽裝成原來的模樣。他也像白墨一樣對彼此敞開了心，那因為家庭變故而塵封的心髒終於不再死寂，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鮮活的，砰砰跳動的心。
    他感謝少年，與他一般大的年紀卻教會了他許多道理。若不是他，恐怕自己早已身處煙柳深巷了吧……
    他看少年的舉手投足所散發的氣質不像是一般人家，不由好奇：“阿墨為何會偏居山野，看你的模樣，當真是不像的。”
    少年頑皮一笑，眼中瞳仁輕輕轉動，不知在想些什麼。在莫離又要問的時候緩緩開口：“男人風流，也就是這樣吧。”
    莫離心中一緊，不知為何話也說得重了起來：“阿墨這是什麼意思？風流？”
    他眨眨眼睛，也不在意：“男人風流往往多情，身邊三妻四妾鶯環燕繞是很正常的吧，如果不出意外我們以後同樣是如此。”
    “什麼多情，多情與何人？”莫離也不明白，總之關於少年的事他忍不住的會衝動，多年以來練就的淡定也早不知跑到哪裏去了。他就是在意。
    “父親多情啊。我的母親本是歌姬，因為容貌同樣出色被父親選入府中。本也是好好的前途，待幾年後便可以找戶人家嫁了，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可父親酒醉後卻強上了母親，陰錯陽差下就有了我。”說罷又笑了一下：“其實也不能說是強吧，因為母親沒有反抗，她早已被父親迷住了。那時父親二十幾歲吧，正好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本身人又好看，母親自然會動心。”
    “那然後呢？”莫離追問道，是這麼簡單就怪了，他總感覺還有故事。
    “母親因為這樣成了父親的小妾，一瞬間地位上漲。以前那些唾棄她瞧不起她的人再也不敢多說些什麼了。直到母親生下我後，因為我是男孩也是第二個孩子。父親很高興，母親也從小妾變為了偏房，有了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後來呢，我長大了。父親很好，送給了母親很多珍寶，可是母親不開心啊。”
    “為什麼？”
    “她嫉妒，”白墨為他解答了：“即使父親有空都會去看她她也是不開心，因為父親並不隻有他一個女人，他總不可能隻對母親好。”
    “那你母親呢？”
    “母親鬱鬱寡歡，日漸憔悴，在我十二歲那年就死了。”白墨臉上不喜不悲，看不出他的感情。“那天父親去看她了，她死後父親給她建了墓，也就這樣了。”
    “你母親是因為什麼，死去的？”
    “也許是思念吧。她終日盼望著父親去看她，隻愛她一個女人，可是最後她的心願也沒有達成。雖然享盡榮華，到頭來也算是個沒有愛情的女人，真的是很可悲。”
    “你恨你的父親嗎？”莫離問向他，他不覺得白墨的父親有什麼不對，反倒真的為她的母親悲哀。
    “一點兒都不。我不恨他，是母親自己沒有滿足。父親的身上承擔著為家族開枝散葉傳宗接代的責任，他不能隻流連於一人而忘記自己的身份。是母親太過於執著了，她不懂得滿足，一切也算是咎由自取吧。”白墨輕輕一笑：“嗬，如果當初的母親沒有愛上父親，如果父親隻是一介平民，如果他們沒有相遇……或許這一切也就不會悲哀了。”
    “恩。”莫離輕輕應著，“但沒有如果，隻有現實。”
    “所以當我看到父親和母親身上的悲劇時就已決定了。”
    “什麼？”
    “不論我此生是何模樣，是何地位身份，我白墨也隻會愛上一人。這一生一世也隻愛一個人。”
    他神采飛揚的時候讓世間都黯淡了，莫離隻覺得移不開眼。他果然不是常人，是啊，金鱗豈非池中物？
    “我莫離此生也會隻愛一人，用我的生命去守護他。”他看向少年，唇角微彎。既然我立下了誓言，白墨，你便逃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