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憐兒,憐兒 章七 憐兒不是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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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蚊蟲多,但寂繁香身上佩戴的香囊裝著驅蚊蠅的草藥,所以這是憐兒好幾個月來睡得最幸福的一晚,直到五更天了,他被寂繁香悄悄放在樹根處都不知曉。
寂繁香抱著憐兒坐了一夜,因為一直保持同個姿勢,他一邊手臂可算是麻得沒知覺了,天將亮的時候他便醒來,催動內力在身體裏行走一個周天,然後精神抖擻的準備回自己的院子。
可不是得快些回去了!他住的院子裏可是有一個比他娘親還厲害的人呢,每天都要嘮叨他,明明他才是主子來著,可是那個人一直都沒把他當主子看過呢!
寂繁香將藥膏留給憐兒,那藥膏可是生肌嫩膚的良藥,塗上後清涼且沒有濃厚的藥味,單是製作和選材便都是個千金難得的好東西。自然,寂繁香才不稀罕這盒小玩意呢,在他院子裏的有個人就是專門做這些藥膏的,那個家夥每天閑著沒事就在搗鼓這些東西。
可是寂繁香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盒對他來說並不值錢的藥膏卻險些害了憐兒的命!……他走後沒多久,憐兒就醒來了,迷迷糊糊的發現自己就靠在大棗樹下,抬頭看看天色,大約已經是卯時了。
憐兒摸摸自己短了一小節的衣袖子,心裏嘀咕著:昨夜真的遇到漂亮神仙了!可是那個漂亮神仙脾氣不太好,還一直敲他腦袋來著。
他摸到自己衣襟裏兜著個小東西,掏出來一瞧——這該是他長這麼大頭回見著的漂亮盒子吧!
“是不是漂亮神仙忘記拿走了?”憐兒小心翼翼的將小盒子收回衣兜,他想著要是下回能再見到漂亮神仙時就把盒子還給神仙,婆婆生前一直都有教他的,就算很窮,也不能拿別人的東西。
花匠一天的活兒不是很多,院子裏的野草什麼的需要清理,趁著現在還沒有多熱,他要快些去幹活,不然一會兒又會被管事嬤嬤罵了。憐兒也顧不得換身衣服,跑回他們花匠的院子,從井裏打上一小桶水撲撲臉,趕走困倦和悶熱,然後從自己搭得小棚子裏摸出一小塊幹饃饃,這是姚伯伯留給他的,他偷偷藏著,一直都舍不得吃。
憐兒從幹饃饃上掰下一點點,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看,沒有看到其他人在後迅速將饃饃塞進嘴裏含著,慢慢的用唾液將幹巴巴的饃饃化開吃掉。肚子稍稍填飽了,憐兒從花房拿上小花鋤,帶上遮陽的鬥笠,開始到花園裏除草捉蟲……
炎炎夏日,還沒到巳時時,院子內已是熱浪重重!憐兒拿短一截的衣袖子抹抹額角上的汗水,抬頭看看天,估摸著是到了可以歇息的時辰。
憐兒回到院子換下一身汗濕的衣服,從小破包裹裏拽出一件洗得看不出是藍色的打短衫,在井邊打上一盆沁涼的井水,擦洗身上的粘膩汗水。收拾得一身清爽後,憐兒拿出早晨吃剩的幹饃饃,準備就些清涼的井水將饃饃化開,作為午間的吃食。
缺個角兒的海碗裏化著一塊發黃的饃饃,憐兒抱腿坐在小床上,掏出懷裏精美的小盒子來看看。
“好,好漂亮……漂亮神仙的,不是憐兒的。”憐兒擦擦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打開蓋子……一股清香撲鼻而來,味道很好聞。憐兒眨眨眼,湊近些聞聞藥膏的味道——好像昨晚到的漂亮神仙身上也有這種味道,很舒服的味道!憐兒回想著昨晚漂亮神仙長得有多漂亮,一時間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
一隻沾有草青色的手粗魯的將憐兒手裏的盒子奪走!憐兒嚇一跳,回頭去奪。可是這一回頭,他後背的冷汗也就跟著冒出來了!
“謔!這盒子看著還挺值錢的……原來你不隻是個癡兒,還是個偷兒呢!”他手裏掂著盒子冷冷的睨了憐兒一眼。這人叫張四,是新來的三個花匠中的一個,原是要喊憐兒去把他們的活兒做完——外頭天太熱了,他們仨都不願在毒辣的日頭下做那些拔草除蟲的活兒!
憐兒伸手要去把盒子帶回來,“不是,不是……神仙的,不是偷兒,不是!還……還憐兒,求你了!”他個子矮,三個花匠又都是好幾尺高的大粗人,他們故意把盒子舉高不給憐兒拿到。
有個花匠一把將憐兒推倒,“癡兒,說啊!說你是從哪個院子裏偷出來的這盒子?這玩意兒可是值錢得很啊!可是咱府裏四小姐的?還是說你這偷兒膽大包天,敢去偷那些個夫人院子裏的東西!”
憐兒膽小,被推倒後不敢起身反抗,大眼睛裏水汽氤氳,“憐兒,憐兒沒有……不是偷兒,不是……”他蜷在地上,可憐兮兮的看著花匠手裏的盒子——那是漂亮神仙的東西,不可以被拿走,要還給漂亮神仙才是!
也不知是出於對漂亮神仙的維護還是憐兒自身不願意再被欺負。憐兒逮著三個花匠正忙在研究盒子值多少錢,沒人理會他。憐兒一躍而起,竄到張四跟前搶走盒子!
花匠哥三個都沒料到憐兒敢從他們手裏搶回東西,三人傻眼一會兒後回過神,撒腿去追趕圍堵憐兒!
憐兒心裏又怕又著急,希望可以跑到前院——大管事姚伯伯就在那。姚伯伯肯定會相信他不是偷兒的。他一邊跑一邊不時的往後看,生怕被那三個凶極的花匠追上,跑到一回廊拐角,他一時沒注意就撞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