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們開始正式的和醫院方接觸。
    周禮容幕後交涉過以後，談判流程和會議，他放手交給David全權處理。
    David感受到周禮容的信任，十分賣力。
    吳哲毅那邊沒有打電話給我，或許是因為至此醫院方關於項目的選擇還沒有透露任何消息，一切看起來就像兩個四斤八兩的秤砣還很平衡的擺著。
    醫院方最終作出決定還需要時間，但是，隻要David讓醫院方看到方案後，我就再也瞞不住吳哲毅，他會知道上了我的當。
    在第四天的時候，周禮容又見了一次羅總。
    這一次我從他們的話裏行間聽出來，一切基本已經定了。
    雖然沒有對外公布，但最大的這棵樹已經倒向了我們。
    周禮容會贏。
    David和項目組的所有人都很開心，除了我。
    蕭堯又打了電話對我說：
    “我要去一趟澳洲，你和我一起去。”
    我正心煩
    “我舊公司還沒有離職，還在出差。”
    他於是說
    “反正快了，你盡快離職，我一周後回來。到時候我會把你入職的手續辦了，搬來和我住。”
    “和你住？”
    “合同寫好的24小時，你記得嗎？”
    我本來想反駁，但忽然意識到，此刻住在蕭堯那裏對我似乎更安全。
    蕭堯聽我沒有回答，又問到
    “你似乎很不情願來我這裏入職。”
    我回答他
    “沒有不情願。”
    蕭堯咯咯咯的笑了
    “衛辰，說來奇怪，我就是惦記你，從那次在阮致那裏看到你。或許真的是有上輩子誰欠了誰的一說。你覺得呢？”
    我無可奈何一笑。
    要真有上輩子誰欠了誰一說，我上輩子一定也欠了周禮容不少。
    我掛掉蕭堯電話，想了一會，穿好衣服，打算走去周禮容的房間，我知道他回來了。
    項目組明天要離開，但我想我還是在長沙再躲一周安全點，幹脆躲到蕭堯回國。
    此刻，我必須馬上辭職，這才是最艱難的。
    我想了很久，想好了說辭，猶豫的敲開了周禮容的門。
    “怎麼了？”周禮容讓開門，讓我進去。
    我走進去，小聲的說了一句“打擾了。”
    他推關門，讓我坐下，自己去找杯子給我倒一杯熱茶。
    不等他泡好茶，我深呼吸，從口袋裏拿出準備好的信封給他。
    “這是什麼？”他接過我手上的信封，反過來。
    那是我的辭職信。
    周禮容的臉上忽然散去了笑容，前一刻，他還有些微笑的。
    他看著我手裏的辭職信良久，沒有說話，我惶惶不安的看著他，揣摩他的表情。
    他隻是不說話，卻沒有我想象中的驚訝。還是那麼平靜。
    他問：“為什麼突然辭職。”
    “因為個人原因，家裏的事，我想回老家來發展。”
    “這麼急？”
    “不，也不算很急，我是想在這次項目結束後就離開。”
    周禮容看我。
    “那為什麼不等回公司再說，現在不該是辭職的時候，說說為什麼”
    我早就準備好說辭
    “我昨天正好和家裏人見了一麵，談了回來發展的事，我知道公司這邊有流程要走，但剛好年終，聽說你也快回總公司了，你離開的時候我辭職，會順理成章一點。”
    周禮容問我
    “你要回這裏？”
    “嗯。”
    他低頭看著手裏的辭職信。
    “衛辰，你沒有說實話，前天晚上你一個字都沒說，今天開口就是辭職。”
    前天晚上在他房間的時候，我還不確定這個案子會最後被他贏下，兩天過去，風向我看得出，周禮容會贏。
    他贏了我就必須走，必須趕快和SE脫離關係，讓蕭堯的合同生效。
    周禮容肯定會懷疑的，連年終獎金都沒有拿，就辭職是不尋常的。
    我沒太多時間，要快點甩開和se以及和周禮容的關係。這是在當時我認為最安全的途徑。
    “我真的想回老家發展，和公司沒有關係，隻是私人因素。”
    他忽然抬頭看我問
    “那你的私人因素，包括要躲開我嗎？”
    我心裏一驚，解釋道
    “和你沒有關係，周總。”
    周禮容審視著我。
    他的沉默，讓我越發緊張，他漂亮的眼睛，他的目光就像要把我透透徹徹的看穿一樣。躲無可躲。
    “辭職報告先放在我這裏。在答複你以前，你繼續工作。”
    如我所料，他沒有馬上批複。
    他不可能馬上批複任何人的辭職，特別是我的。
    “那……我想把年休假請了，周總，在這邊待幾天，我家裏有些事要處理。”
    他回頭看我。話說到這個份上，以他若幹年的管人經驗肯定看出有問題。隻是我咬死不鬆口而已。
    “別總叫我周總”他生氣了，我聽得出來。他一生氣就會背對我。
    “總之你就是不想和我回去是吧？”
    “周總，我已經兩年沒有休假了。”
    我看著地麵，不敢看他的眼睛。他慢慢地走到窗戶邊，什麼都沒說的看著外麵。
    那一會兒，就像一個小時一樣讓我站不住。
    “好吧。”
    他回頭看我
    “等你年假結束，回分公司來，我會考慮你的辭職信。”
    我鬆懈下來，恍惚的說
    “那明天……我就不陪你回分公司了。“
    他把我的辭職信隨意放在桌子上，點點頭
    沉默如斯，好像和我沒什麼再可說的
    我隻能離開。
    離開前想著是否應該在離開前禮貌一兩句‘那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抱歉給你添麻煩’了之類的。想了想作罷，我和他禮貌已經多餘。
    他並沒有強硬的不允許我辭職。
    他沒有強硬留我，如果他強硬的挽留，至少可證明他真得在意我。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犯賤，我感到失落，因為一句‘我會考慮你的辭職信’，然後這場談話就這樣結束了。
    我是低估了他的城府，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存在？
    以周禮容辦事的風格而言，‘可能發展’才是愛的前提，如果我辭職，我將成為‘不可能發展’的對象，那愛的先決條件也就沒有了。所以他不為‘不可能發展’的事情浪費精力。
    就像曾經的那個嚴詩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