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葉竹葉葉葉翠，秋聲雁聲聲聲寒。秋雨含涼冬不遠，東風送暖夢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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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皇城中下了一場剔透的秋雨，將皇城中的躁氣洗了個幹淨。三姨娘的事已過去，我跟在綠闌身後一樓走著，一邊欣賞著蘇府雨後的景色。池中的夏荷早已減了清香，添了幾許淡黃的哀愁，也有些不耐那小雨打的，早已倒貼在水中，僅剩幾柄在無助地獨立在水麵上。
    “綠闌，三娘如何了？可還好麼？”抬手撫平了衣袖上過走廊時被伸出的葉子掃過的皺痕，我小聲地開口問道。綠闌當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回二小姐，三姨娘隻被下了禁足令，暫時剝奪了掌管府中事務之權。不過畢竟是姨娘又有子女傍身，所以下人們也不敢怠慢。”
    我麵上泛起苦笑，“是嗎。”轉身向了紅箋，“紅箋啊，你著人吩咐小廚房裏做碗紅棗燕窩羮端給三娘，就說是我的心意。”紅箋看著我，我故意歎了口氣，故意做給剛路過的府中的仆子看“三娘從前很疼我，發生這樣的事，我到底心中難過。去吧。”紅箋無法，隻得應了下來。
    想起三姨娘在馬車上的那句話，我不禁有些迷糊。我覺得自己從未得罪過三姨娘，即便平日裏讓人收集一些小證據什麼的，也斷不到要讓她冒這麼大的險來除去我。腦海中浮現出二姨娘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但又馬上否定，即便是二姨娘在背後挑唆了幾句，也不至此。
    聽三姨娘當時的語氣好像是我發現了她有天大的秘密被我知道了一樣。秘密麼，我心中一亮，會不會是我無意中對三姨娘做了什麼，我自己沒發覺，卻讓三姨娘很恐懼才做出這種大膽的舉動。我暗自揣摩著，但思來想去也想不通究竟是什麼。
    “二小姐。”綠闌輕聲提醒我，我緩過神笑了笑，“這段時間時間對三娘好點，別讓人虧待了她，等過了宮宴我去探她。”
    進了老夫人的房間，我依舊向著老夫人行了禮，果然見到老夫人房中不比平常來了幾個太監模樣的人，其中還有兩個身穿黑衣的老人，五十歲左右的年紀，我心下了然。老夫人衝我笑了笑道，“二丫頭，這是宮中來的裁縫，是皇後娘娘特意派來的。”
    我開口拜謝皇後娘娘恩典，那領頭的公公也見了禮。我展開手臂，那兩個裁縫低著頭迅速給量了，看著他們默默地低頭在紙上記下數字，老夫人招呼了雪琴拿了幾錠雪花紋銀塞到那領頭公公手中，那公公笑了笑，倒也沒說什麼收下了。
    “時間不早了，咱家還要回宮複命，先告辭了。”我垂下頭安靜地立在一旁，老夫人笑著開口“公公慢走。”一邊讓雪琴將那一行人送到了屋外，又著她領著那行人出府。
    此刻我方才有時間打量一下屋內，屋內的紅木八仙桌上已然擺滿各種各樣分別由珠玉、瑪瑙、珊瑚等名貴材料製成的首飾，一觀便知是宮中的東西，很多我連名字都叫不上來。良久，老夫人緩緩開口，“懿懿，今次宮中裁縫除了到了蘇府，還去過鎮國將軍府。”
    我麵上依舊不改色，隻是冷靜地站著。這鎮國將軍齊誠勇隻有一個女兒，年紀與我一般，幼時甚是交好。後來皇上要為永安公主選伴讀，她果被選中，而我因自小體弱，常年服食丸藥便沒有入選。自那時起她入了宮，便再沒見過麵，從前書信來往甚多，但自從母親去世後我同她之間的關係便似乎有些疏遠了。現下又聽到她的名字，我也不由愣了一下，繼而反應過來，理解了老夫人那番話。
    我眼底不著痕跡地劃過一絲笑意，如今就目前形勢來看，皇後娘娘怕是打不定主意要讓她的兒子娶哪家的女兒。鎮國將軍位高權重，蘇家雖不及，但手中亦握有不少兵權，想必皇後娘娘定然很為難。不過，若他看中了那齊家的小姐為太子妃，反而對我倒是好的。一來我可推脫皇後娘娘看上了齊小姐的身世，父親與老太太便隻好歎自己不如，不會因此而責備我些什麼，二來我本就同那位東宮的太子沒見過幾麵，談不上感情，
    那時的我不知，我將一切事情都看得太簡單了。在這世上有許多事情並不如表麵與現下看到與聽到的那樣，往是需要用心才能看清認透的。其中有些多係，隻有當你再回首的時候才會發現，原來那看起來極易揣測的東西，不過是假象而已。
    正這般想著屋外傳來一個丫環的聲音，“老夫人，三姨娘身邊的如容求見。”我心下頓時起了疑惑，摸不透這如容此番到底是要做什麼。抬頭望向祖母，見祖母麵上也帶著疑惑，“讓她進來吧。”
    話音剛落，門外進來一個丫環，十七歲左右，合中身材，鴨蛋臉麵，腮凝新荔，鼻膩鵝脂，一雙眼睛卻是說不出的明亮動人，眉眼之中有一種繾綣之姿。隻可惜那耳旁垂著的翡翠耳環與脖上竟掛著的那串珍珠項鏈，隻看了讓人覺得繁重又豔俗。從她身上那著一身絲綢的有桃紅流蘇相間服飾來看，是三姨娘身邊的一等丫環。那喚作如容的丫環恭敬地上前，雙手交叉行禮時，腕上帶著的金黃鐲子便露了出來，“給老夫人請安，給二小姐請安。”老夫人麵上含笑，隱隱有幾分威嚴，剛才的擔憂神色已然不見蹤跡。“安氏差你來可是出什麼事了？”
    那喚作如容的丫環麵上多出幾分喜色，一下跪倒在地，口中念到“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三姨娘有喜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不禁也是十分震驚，這幾年來，我心中總有一種想法那就是要除去這府中的其他人的寵愛，替娘親清幾筆債。可是，正當我已經有了力量來做這種事的時候，上天卻讓命運告訴我三姨娘又有喜了，且偏偏在這個時候。
    老夫人也是十分震驚，但到底是經過事的老人兒，縱然此刻心跳加速，麵上仍不顯急切，沉穩淡定一派大家風範，溫和地開口詢問道，“此事可找大夫來看過了？”“回老夫人，今早姨娘覺得胸悶惡心，還老是咯酸水，找了府中的王大夫來看，說是在害喜了，已經有兩個月身子了。”
    我盡量讓自己顯得很欣喜，轉身向著老夫人行了一禮，盡力讓已然癱軟了的手指握住手中的帕子，“恭喜祖母。懿懿又要有小弟了。”老夫人揮手吩咐了一旁的剛進來雪紋，要去看望三姨娘。我麵上帶笑，扶了祖母起身，心中卻不免失落。
    踏出屋門，我才知屋外的雨已經停了。我麵上的笑容越發深了起來，將那股混合著的情緒深深的隱藏在心裏，想著自己此番是真的為三姨娘感到高興，因為這個突然而來的孩子解除了困境。我告訴自己要忍著，不要表現出來。要等待機會，才能將她搬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