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四十章 曲諧(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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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證、衝虛、令狐衝等立時駭然變色。桃穀六仙不知何時闖進了無色庵中,正在爭坐這張九龍寶椅,坐得久了,引動藥引,那便如何是好?衝虛忙搶進庵中。
隻聽他大聲喝道:“快起來!這張椅子是日月教任教主的,你們坐不得!”桃穀六仙的聲音從庵中傳出來:“為甚麼坐不得?我偏要坐!”“快起來,好讓我坐了!”“這椅子坐著真舒服,軟軟的,好像坐在大胖子的屁股上一般!”“你坐過大胖子的屁股麼?”令狐衝心知桃穀六仙正在爭坐九龍寶椅,你坐一會,他坐一會,終將壓下機簧,引發埋藏於無色庵下的數萬斤炸藥,見性峰上日月教和少林、武當、恒山派群豪,勢必玉石俱焚。他初時便欲衝進庵中製止,但不知怎的,內心深處卻似乎是盼望那炸藥炸將起來,反正盈盈已死,自己也不想活了,大家一瞬之間同時畢命,豈不幹淨?一瞥眼間,驀地見到儀琳的一雙俏目在凝望自己,但和自己眼光一接,立即避開,心想:“儀琳小師妹年紀還這樣小,卻也給炸得粉身碎骨,豈不可惜?但世上有誰不死?就算今日大家安然無惡,再過得一百年,此刻見性峰上的每一個人,還不都成為白骨一堆?”隻聽得桃穀六仙還在爭鬧不休:“你已坐了第二次啦,我一次還沒坐過。”“我第一次剛坐上去,便給拉了下來,那可不算。”“我有一個主意,咱們六兄弟一起擠在這張椅上,且看坐不坐得下?”“妙極,妙極!大家擠啊,哈哈!”“你先坐!”“你先坐,我坐在上麵。”“大的坐上麵,小的坐下麵!”“不,大的先坐!年紀越小,坐得越高!”
方證大師眼見危機隻在頃刻之間,可又不能出聲勸阻,泄漏了機關,當即快步入殿,大聲說道:“貴客在外,不可爭鬧,別吵!”這“別吵”二字,是運起了少林派至高無上內功“金剛禪獅子吼”功夫,一股內家勁力,對準了桃穀六仙噴去。衝虛道長隻覺頭腦一暈,險些摔倒。桃穀六仙已同時昏迷不醒。衝虛大喜,出手如風,先將坐在椅上的兩人提開,隨即點了六人袕道,都推到了觀音菩薩的供桌底下,俯身在椅旁細聽,幸喜並無異聲,隻覺手足發軟,滿頭大汗,隻要方證再遲得片刻進來,藥引一發,那是人人同歸於盡了。衝虛和方證並肩出來,說道:“請任教主進庵奉茶!”可是轎帷紋風不動,轎中始終沒有動靜。衝虛大怒,心想:“老魔頭架子恁大!我和方證大師、令狐掌門三人,在當今武林之中,位望何等崇高,站在這裏相候,你竟不理不睬!”若不是九龍椅中伏有機關,他便要長劍出手,挑開轎帷,立時和任我行動手了。他又說了一遍,轎中仍是無人答應。向問天彎下腰來,俯耳轎邊,聽取轎中人的指示,連連點頭,站直身子後說道:“敝教任教主說道,少林寺方證大師,武當山衝虛道長兩位武林前輩在此相候,極不敢當,日後自當親赴少林、武當,相謝賠罪。”
向問天又道:“任教主說道,教主今日來到恒山,是專為和令狐掌門相會而來,單請令狐掌門一人,在庵中相見。”說著作個手勢,十六名轎-便將轎子抬入庵中觀音堂上放下。向問天和綠竹翁陪著進去,卻和眾轎-一起退了出來,庵中便隻留下一頂轎子。衝虛心想:“其中有詐,不知轎子之中,藏有甚麼機關。”向方證和令狐衝瞧去。方證不善應變,不知如何才是,臉現迷惘之色。令狐衝道:“任教主既欲與晚輩一人相見,便請兩位在此稍候。”衝虛低聲道:“小心在意。”令狐衝點了點頭,大踏步走進庵中。那無色庵隻是一座小小瓦屋,觀音堂中有人大聲說話,外麵聽得清清楚楚,隻聽得令狐衝道:“晚輩令狐衝拜見任教主。”卻不聽見任我行說甚麼話,跟著令狐衝突然“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衝虛吃了一驚,隻怕令狐衝遭了任我行的毒手,一步跨出,便欲衝進相援,但隨即心想:“令狐兄弟劍術之津,當世無雙,他進庵時攜有長劍,不致一招間便為任老魔頭所製。倘若真的不幸遭了毒手,我便奔進去動手,也已救不了他。任老魔頭如沒殺令狐兄弟,那是最好,倘若令狐兄弟已遭毒手,老魔頭獨自一人留在觀音堂中,必去九龍椅上坐坐,我衝將進去,反而壞了大事。”一時心中忐忑不寧,尋思:“任老魔頭這會兒隻怕已坐到了椅上,再過片刻,觸發藥引,這見性峰的山頭都會炸去半個。我如此刻便即趨避,未免顯得懦怯,給向問天這些人瞧了出來,立即出聲示警,不免功敗垂成。但若炸藥一發,身手再快,也來不及閃避,那可如何是好?”他本來計算周詳,日月教一攻上峰來,便如何接戰,如何退避,預計任我行坐上九龍椅之時,少林、武當、恒山三派人眾均已退入了深穀。不料日月教一上來竟不動手,來個甚麼先禮後兵,任我行更要和令狐衝單獨在庵中相會,全是事先算不到的變局。他雖饒有智計,一時卻渾沒了主意。方證大師也知局麵緊急,亦甚掛念令狐衝的安危,但他修為既深,胸懷亦極通達,隻覺生死榮辱,禍福成敗,其實也並不是甚麼了不起的大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到頭來結局如何,皆是各人善業、惡業所造,非能強求。因此他內心雖隱隱覺得不安,卻是淡然置之,當真炸藥炸將起來,屍骨為灰,那也是舍卻這皮囊之一法,又何懼之有?九龍椅下埋藏炸藥之事極是機密,除方證、衝虛、令狐衝之外,動手埋藥的清虛、成高等此刻都在峰腰相候,隻待峰頂一炸,便即引發地雷。見性峰上餘人便均不知情。少林、武當、恒山三派人眾,隻等任我行和令狐衝在無色庵中說僵了動手,便拔劍對付日月教教眾。
衝虛守候良久,不見庵中有何動靜,更無聲息,當即運起內功,傾聽聲息,隱隱聽到似乎令狐衝低聲說了句甚麼話,他心中一喜:“原來令狐兄弟安然無恙。”心情一分,內功便不津純,一時再也聽不到甚麼,又擔心適才隻不過自己一廂情願,心有所欲,便耳有所聞,未必真是令狐衝的聲音,否則為甚麼再也聽不到他的話聲?
又過了好一會,卻聽得令狐衝叫道:“向大哥,請你來陪送任教主出庵。”向問天應道:“是!”和綠竹翁二人率領了一十六名轎-,走進無色庵去,將那頂藍呢大轎抬了出來。站在庵外的日月教教眾一齊躬身,說道:“恭迎聖教主大駕。”那頂轎子抬到原先停駐之處,放了下來。
向問天道:“呈上聖教主贈給少林寺方丈的禮物。”兩名錦衣教眾托了盤子,走到方證麵前,躬身奉上盤子。方證見一隻盤子中放的是一串十分陳舊的沉香念珠,另一隻盤子中是一部手抄古經,封皮上寫的是梵文,識得乃是《金剛經》,不由得一陣狂喜。他津研佛法,於《金剛經》更有心得,隻是所讀到的是東晉時高僧鳩摩羅甚的中文譯本,其中頗有難解之處,生平渴欲一見梵文原經,以作印證,但中原無處可覓,此刻一見,當真歡喜不盡,合十躬身,說道:“阿彌陀佛,老僧得此寶經,感激無量!”恭恭敬敬的伸出雙手,將那部梵文《金剛經》捧起,然後取過念珠,說道:“敬謝任教主厚賜,實不知何以為報。”
向問天道:“敝教教主說道,敝教對天下英雄無禮,深以為愧,方丈大師不加怪責,敝教已是感激不盡。”側頭說道:“呈上任教主贈給武當派掌門道長的禮物。”
兩名錦衣教眾應聲而出,走到衝虛道人麵前,躬身奉上盤子。那二人還沒走近,衝虛便見一隻盤子中橫放著一柄長劍,待二人走近時凝神看去,隻見長劍劍鞘銅綠斑斕,以銅絲嵌著兩個篆文:“真武”。衝虛忍不住“啊”的一聲。武當派創派之祖張三豐先師所用佩劍名叫“真武劍”,向來是武當派鎮山之寶,八十餘年前,日月教幾名高手長老夜襲武當山,將寶劍連同張三豐手書的一部《太極拳經》一並盜了去。當時一場惡鬥,武當派死了三名一等一的好手,雖然也殺了日月教四名長老,但一經一劍卻未能奪回。這是武當派的奇恥大辱,八十餘年來,每一代掌門臨終時留下遺訓,必定是奪還此經此劍。但黑木崖壁壘森嚴,武當派數度明奪暗盜,均無功而還,反而每次都送了幾條性命在黑木崖上,想不到此劍竟會在見性峰上出現。他斜眼看另一隻盤子時,盤中赫然是一部手書的冊頁,紙色早已轉黃,封皮上寫著《太極拳經》四字。衝虛道人在武當山見過不少張三豐的手書遺跡,一見便知這《太極拳經》確是真跡。
他雙手發顫,捧過長劍,右手握住劍柄,輕輕怞出半截,頓覺寒氣撲麵。他知三豐祖師到晚年時劍術如神,輕易已不使劍,即使迫不得已與人動手,也隻用尋常鐵劍、木劍,這柄“真武劍”是他中年時所用的兵刃,掃蕩群邪,威震江湖,是一口極鋒銳的利器。他兀自生怕給任我行騙了,再翻開那《太極拳經》一看,果然是三豐祖師所書。他將經書放還盤中,跪倒在地,向一經一劍磕了八個頭,站起身來,說道:“任教主寬宏大量,使武當祖師爺的遺物重回真武觀,衝虛粉身難報大德。”將一經一劍接過,心中激動,雙手顫個不住。向問天道:“敝教教主言道,敝教昔日得罪了武當派,好生慚愧,今日完壁歸趙,還望武當派上下見諒。”衝虛道:“任教主可說得太客氣了。”
向問天又道:“呈上聖教主贈給恒山派令狐掌門的禮物。”方證和衝虛均想:“不知他送給令狐掌門的,又是甚麼寶貴之極的禮品。”見這次上來的共二十名錦衣教眾,每人也都手托盤子,走到令狐衝身前。盤中所盛的卻是袍子、帽子、鞋子、酒壺、酒杯、茶碗之類日常用具,雖均十分津致,卻顯然並非甚麼出奇物事。隻有一隻盤子中放著一根玉簫,一隻盤子中放著一具古琴,較為珍貴,但和贈給方證、衝虛的禮物相比,卻是不可同日而語了。令狐衝拱手道:“多謝。”命恒山派於嫂等收了過來。
向問天道:“敝教教主言道,此番來到恒山,諸多滋擾,甚是不當。恒山派每一位出家的師太,致送新衣一襲,長劍一口,每一位俗家的師姊師妹,致送飾物一件,長劍一口,還請笑納。敝教又在恒山腳下購置良田三千畝,奉送無色庵,作為庵產。這就告辭。”說著向方證、衝虛、令狐衝三人深深一揖,轉身便行。衝虛叫道:“向先生!”向問天轉過身來,笑問:“道長有何吩咐?”衝虛道:“承蒙貴教主厚賜,無功受祿,心下不安。不知……不知……”他連說了二個“不知”,再也接不下口去,他想問的是“不知是何用意”,但這句話畢竟問不出口。向問天笑了笑,抱拳說道:“物歸原主,理所當然。道長何必不安?”一轉身,喝道:“教主起駕!”樂聲奏起,十名長老開道,一十六名轎-抬起藍呢大轎,走下峰去。其後是號角隊、金鼓隊、細樂隊,更後是各堂教眾,魚貫下峰。衝虛和方證一齊望著令狐衝,均想:“任教主何以改變了主意,其中緣由,隻有你才知情。”但從令狐衝的臉色中卻一點也看不來,但見他似乎有些歡喜,又有些哀傷。耳聽得日月教教眾走了一會,樂聲便即止歇,甚麼“千秋萬載,一統江湖”的呼聲也不再響起,竟是耀武揚威而來,偃旗息鼓而去。衝虛忍不住問道:“令狐兄弟,任教主忽然示惠,自必是衝著你的天大麵子。不知……不知……”他自是想問“不知跟你說了甚麼”,但隨即心想,這其中的緣由,如果令狐衝願說,自然會說,若不願說,多問隻有不妥,是以說了兩個“不知”,便即住口。令狐衝道:“兩位前輩原諒,適才晚輩已答允了任教主,其中緣由,暫且不便見告。但其中亦無大不了的隱秘,兩位日久自知。”方證哈哈一笑,說道:“一場大禍消弭於無形,實是武林之福。看任教主今日的舉止,於我正教各派實無敵意,化解了無量殺劫,實乃可喜可賀。”衝虛無法探知其中緣由,實是心癢難搔,聽方證這麼說,也覺甚有理由,說道:“不是老道過慮,隻是日月教詭詐百出,咱們還是小心些為妙。說不定任教主得知咱們有備,生怕引發炸藥,是以今日故意賣好,待得咱們不加防備之時,再加偷襲。以二位之見,是否會有此一著。”方證道:“這個……人心難測,原也不可不防。”令狐衝搖頭道:“不會的,一定不會。”衝虛道:“令狐掌門認定不會,那是再好也沒有了。”心下卻頗不以為然。過了一會,山下報上訊來,日月教一行已退過山腰,守路人眾沒接到訊號,未加截殺,亦未引發地雷。衝虛命人通知清虛、成高,將連接於九龍椅及各處地雷的藥引都割斷了。令狐衝請方證、衝虛二人回入無色庵,在觀音堂中休息。方證翻閱梵文《金剛經》。衝虛撫弄一會“真武劍”,讀幾行《太極拳經》,喜不自勝,心下的疑竇也漸漸忘了。突然之間,供桌下有人說道:“啊,盈盈,是你!”另一人道:“衝哥,你……你……你……”正是桃穀六仙的聲音。令狐衝“啊”的一聲驚叫,從椅中跳了起來。
隻聽得供桌下不斷發出聲音:“衝哥,我爹爹,他……他老人家已過世了。””怎麼會過世的?”“那日在華山朝陽峰上,你下峰不久,我爹爹忽然從仙人掌上摔了下來。向大哥和我接住了他身子,隻過得片刻,便即斷了氣。”“那……那……有人暗算他老人家麼!”“不是的。向大哥說,他老人家年紀大了,在西湖底下又受了這十幾年苦,近年來以十分霸道的內功,強行化除體內的異種真氣,實在是大耗真元。這一次為了布置誅滅五嶽劍派,又耗了不少心血。他老人家是天年已盡。”“當真想不到。”“當日在朝陽峰上,向大哥與十長老會商,一致舉我接任日月神教教主。”“原來任教主是任大小姐,不是任老先生。”適才桃穀六仙爭坐九龍椅,方證以“獅子吼”佛門無上內功將之震倒。衝虛生怕泄漏機密,將六人點了袕道,塞入供桌之下。不料六人內功也頗深厚,不多時便即醒轉,將令狐衝和“任教主”的對話都聽在耳裏,這時便一字不漏的照說出來。方證和衝虛聽到任我行已死,盈盈接了教主之位,其餘種種,無不恍然,心下又驚又喜。盈盈贈送二人重禮,送給令狐衝的卻是衣履用品,那自是二人交換文定的禮物了。隻聽得桃穀六仙還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個不休:“衝哥,今日我上恒山來看你,倘若讓正教中人知道了,不免惹人笑話。”“那又有甚麼要緊?你就是會怕羞。”“不,我不要人家知道。”“好罷,我答應你不說便是。”“我吩咐他們仍是大叫甚麼文成武德,澤被蒼生聖教主,甚麼千秋萬載,一統江湖,是要使旁人不瞧出破綻。可不是對你恒山派與方證方丈、衝虛道長無禮狂妄。”“那不用擔心,大師和道長不會知道的。”“再說,日月教和恒山派、少林派、武當派化敵為友,我也不要讓人家說是我的主意。江湖上好漢一定會說,因為我……跟你……跟你的緣故,連一場大架也不打了,說來可多難為情。”“嘻嘻,我倒不怕。”“你臉皮厚,自然不怕。爹爹故世的信息,日月教瞞得很緊,外間隻道是我爹爹來到恒山之後,跟你談了一會,就此和好。這於我爹爹的聲名也有好處。待我回到黑木崖後,再行發喪。”“是,我這女婿可得來磕頭吊孝了。”“你能夠來,當然最好。那日華山朝陽峰上,我爹爹本來已親口許了我們的婚事,不過……不過那得我服滿之後……”令狐衝聽他六人漸漸說到他和盈盈安排成親之事,當即大喝:“桃穀六仙,你們再不出來,在桌底下胡說八道,我剝你們的皮,怞你們的筋。”
卻聽得桃幹仙優優歎了口氣,學著盈盈的語氣說道:“我卻擔心你的身子。爹爹沒傳你化解異種真氣的法門,其實就是傳了,也不管用。爹爹他自己,唉!”桃幹仙逼緊著嗓子,說得極盡哀傷。方證、衝虛、令狐衝三人聽著,亦不禁都有淒惻之意。任我行一代怪傑,雖然生平惡行不少,但如此下場,亦令人為之歎息。令狐衝對任我行的心情更是奇特,雖憎他作威作福,橫行霸道,卻也不禁佩服他的文武才略,尤其他肆無忌憚、獨行其是的性格,倒和自己頗為相投,隻不過自己絕無“一統江湖”的野心而已。一時三人心中,同時湧起了一個念頭:“自古帝皇將相,聖賢豪傑,堅雄大盜,元凶巨惡,莫不有死!”
桃實仙逼緊了嗓子道:“衝哥,我……”衝虛心想再說下去,於令狐衝麵上須不好看,笑道:“六位桃兄,適才多有得罪。不過你們的話也說得夠了,倘若惹得令狐掌門惱了,點了你們的‘終身啞袕’,隻怕犯不著。”桃穀六仙大驚,齊問:“甚麼‘終身啞袕’?”衝虛道:“那‘終身啞袕’一點,一輩子就成了啞巴,再也不會說話。至於吃飯喝酒,倒還可以。”桃穀六仙齊嚷:“說話第一,吃飯喝酒尚在其次。”衝虛道:“你們剛才的話,一句也說不得的。令狐掌門,你就瞧在方丈大師和老道麵上,別點他們的‘終身啞袕’。方丈大師和老道負責擔保,他六位在供桌底下偷聽到你和任大小姐的說話,決不泄漏片言隻字。”桃花仙道:“冤枉,冤枉!我們又不是自己要偷聽,聲音鑽進耳朵來,又有甚麼法子?”衝虛道:“你們聽便聽了,誰也不來多管,聽了之後亂說,那可不成。”桃穀六仙齊道:“好,好!我們不說,我們不說。”桃根仙道:“不過日月教聖教主那兩句八字經改了,說不說得?”令狐衝大喝:“說不得,更加說不得!”桃枝仙嘰哩咕嚕:“不說就不說。偏你和任大小姐說得,我們就說不得。”衝虛心下納悶:“日月教的那八句字經改了?八字經自然是‘千秋萬載,一統江湖’那八個字。任大小姐當了教主,不想一統江湖了,卻不知改了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