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暗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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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鬥
蒼白的月光從曼哈頓黑沉沉的天空中傲慢地俯視著被捆倒在地的達洛夫,不知道時間已經逝去了多久,達洛夫無力地抬起頭,一片紅色就著重力的牽引流瀉過他的視野,痛苦地眨了眨眼睛之後,月光下一個消瘦幹硬的身影用馬戲團般的調子若有若無地唱著:
紀念被奪去生命的青春,紀念一個名為純潔的屍骸,
啊,舉起眾神的杯盞,
黑玫瑰糾纏著紅玫瑰,仇恨殺戮正義,
白色的羽毛斬落最後一滴淚水,
今晚英雄下葬沒有明月相中的女郎。
詭異的靜謐中,人偶般虛無的腳步輕輕一踢,圓圓的金屬物體在地上翻滾跳躍,難以想象的恐怖籠罩在唯一的聽眾兩耳之畔,黑色的盒子在滾動,可是沉悶的聲音卻像是發自一個潘多拉盒子的腸胃深處——恐懼饑餓了,它想要吞噬什麼,這樣的念頭讓達洛夫滿頭冷汗地艱難張嘴,可是除了嘶啞的呼呼聲,達洛夫優美的聲帶此刻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空有寒冷的空氣撕裂而過,卻不見飽滿的回響。
抬起頭,達洛夫發現曾經的老同學此刻用冰冷滄桑的灰色眼眸死人般盯著他。
圓圓的金屬物體滾到二人之間的光明處,原來是一個布滿鏽跡的音樂盒,此刻,在翻滾的作用力之下,盒蓋怦然打開,可憐的少女衝著牆壁跳起無人在意的舞蹈,響亮的吉普賽風格樂曲毫不留情地響起。
啊,聽啊,
獅子在黑色的舞台上哀唱,
聽啊,聽啊,
有人用那金色的羊毛做了琴弦,奏起易斷的樂章。
低下頭親吻著埋葬了英雄的大地,
抬起頭,在茫茫的世界間尋找那一分被詛咒的恐懼。
這裏是宙斯的宇宙,
九天外,赫拉嫉妒地望著一個個被她丈夫欺侮的少女,
他的鐵錘,從來就不用來鑄造公正,
那人的飛鞋,隻會將凡人跺入地底!
他們愛好悲劇,
他們愛好高潔命運的折戟,
他們愛好凡人終究是凡人,
他們愛好漫長的努力化為泡影,
他們愛好成就做成笑談,
啊,
他們的愛好啊,愛好墮落,愛好傷害
愛好淫亂,愛好放縱,愛好無休無止的嬌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幹杯!我戲劇化的眾神們,
願最後的黃昏——
歌詞的長度和音樂盒中疲憊的樂曲配合得剛剛好,不詳的感覺自心底湧至喉頭,達洛夫想問太多事情,老同學卻似乎執意不願與其配合,達呂斯轉頭望向窗外,“你什麼都不必知道,其實,過了這麼多年,早就沒有要怨恨你們兩個的意思了,我的恨,現在隻剩下一個人,一個扭曲我,塑造我的天使,”
達呂斯的笑容似乎第一次注入了正常的感情,濃重的仇恨淩虐顫抖了他的聲線:“一個長著惡魔臉龐的神祗,金燦燦的神祗。”
“梅格,你看到艾——不剛剛的主演先生了嗎?”急匆匆地打開門,名伶尚未換下那身樸素的衣裙,張開口就大聲問著自己情同姐妹的女侍?
看到克裏斯汀夫人如此匆忙的行動,梅格嚇得趕緊把還在她的腿上起勁玩著玩具的小少爺放到了地上:“夫人,您是指那一位?”
“被我打了一耳光的那位。”
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梅格的眼睛在眼眶中四處轉著:“額,我想我知道您說的應該不是那位高貴的西班牙紳士。”
“梅格!”
“他很年輕,也很英俊!”
“噢,天啊,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夫人,您忘了我隻是‘可能’知道嗎?”梅格用右手做了個細小的動作。
克裏斯汀回過頭,自己的丈夫正頗為尷尬地站在身後,想到了什麼的子爵夫人閉上眼,沉靜了一會,接著問到“梅格,我剛剛好像看到一位先生到這邊來,你看到他了嗎?”
“我想我看到了,還跟他說了句話。”梅格聳聳肩
“他說了什麼。”
“他留下了一個小箱子,還有這朵玫瑰,很奇怪,黑色的,囑咐我轉交給您。”遞過兩件禮物,梅格捉住淘氣的小主子:“我沒看到他的臉,不過還是台上的那件裝扮。”
子爵有些不舒服地跺了跺腳,然後一言不發地走到椅子邊坐下。
克裏斯汀看了一眼丈夫,然後無奈地歎了口氣。玫瑰沒有什麼特別的,紫黑紫黑,烏油油的玫瑰閃爍著高貴危險的光澤,其他的與一般植物無異。將玫瑰放到一邊,克裏斯汀低頭看著手中的禮物盒,古樸精致的雕刻,正中間鑲嵌著一顆色澤均勻的翡翠,不自覺地輕撫著看起來讓人懷念的輪廓起伏,仿佛被什麼東西刺痛般的微蹙了眉頭,克裏斯汀緩慢地打開盒蓋——
(在夏洛的天使最後一幕,矛盾深情的上校終於用生命向自己的女神表明心跡,無法忍受愛情煎熬的上校,在戰俘們歸去的最後一天,向邁爾斯提出了激烈的決鬥請求,兩個男人的唱詞,是如此的激昂而充滿了諷刺性,觀眾們的心被糾結在舞台上矛盾的正中央,此刻的讓西,無疑是用了頂級的演唱技巧,他用紮實的唱功自如地調動感情,讓觀眾們在他的唱詞間心旌動搖,體會著這位出身高貴的上校心中那癡纏的愛戀,幾乎是沒有懸念的,在這樣的一場演出之後,阿雷桑德羅·德·讓西即將躋身於世界級大師之一,而與之相對,並且另觀眾們感到遺憾的是:邁爾斯一角竟然換回了那位年輕的歌手戴維,這可憐的孩子嗓子終於回複了正常,他匆匆趕回了曼哈頓大劇院,繼續接手自己的工作,殊不知邁爾斯·裏根早已不是單純的少年郎。戴維回歸的歌聲明亮純淨,卻已經難以融入前麵幾幕演出為其定下的厚重悲劇感,加之狀態實在不佳,原本完美的演出生生在主角的演繹上露出了一絲破綻。
唯有那克裏斯汀,無論誰是邁爾斯,她始終都是那麼地優雅,沉靜,隻是讓實力派的成熟在戲劇的發展中悄悄點綴在自己的歌喉中,而那扼腕的愛情與生活的真諦——
吉普賽風格的舞蹈動作極為考究,戰士端著槍用節奏的語言在爭執的上校和邁爾斯之間跳躍,氣氛與燈光的變化相輔相成,音樂暗流湧動。一直以來壓抑的邁爾斯怒忍上校的咒罵,最後急切地端起手中的槍管!——)
尊敬的馬克思警探:
您好,
這已經不是我們的第一次通信,關於您要求我提供的材料已俱在此。在您詳閱過後,相必您也會明白,關於我本人的一切指控都是捏造與不實的,顯然,有人在背後對在下暗下黑手。誠如我們之前所談到的,您希望我能更加“通透”地表明過去,以盡早擺脫這些可怕的嫌疑。在下相信您的公正與良善之心,當然,最重要的是——對我們偉大國家憲法的恪盡職守,請允許卑賤的在下向您聲明:本人從未用違背法律的手段賺取不實之錢財,更加不會用私售毒品酒精之方式牟取暴利——寫下這段話時,在下的左手按在聖經的封麵上。當然,語言終究是語言,看到隨信附上的相關證據,相必您心裏也會明白。
由此,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若是您在打消顧慮之後,願意為在下提供一個渠道,弄清楚玷汙本人名譽經營來源,請於X月X日XX時來到曼哈頓帝國麵談。這是閣下與在下之間敘清誤會,開創際遇的一個機會。
帝國大廈
艾瑞克
美麗的曼哈頓,美麗的帝國大廈,兩座奇跡般的高樓在鋼鐵林立的水泥叢林中燈光璀璨,優雅如同伊甸園般,上帝的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空降臨,來一次奇跡的輕觸,沒錯,這兩棟華麗考究的建築正有如此魅力,讓人相信並且期待著這般神跡的誕生——讓我們再強調一次,期待這種奇跡的人多半都是與高雅歌劇或者大筆財富無緣的普通人,大家向往著美好的東西,生活在社會底層,缺乏天才或者背景的貧民,他們其實才是這個社會最善良的一麵——
噢,天啊,瞧瞧我,說到這裏,一個瘦小顫抖的身影從黃綠色的昏暗燈光中小心地探著頭,他是誰,我們遺忘他太久了,他隻是一個可憐的貧民一員,距離他被自己的主人趕出劇場,然後又被獵犬般的警察追趕,他甚至不是一個神聖的美國人——可憐的墨西哥小仆人,為戴維失聲事件背上黑鍋小家夥。這會,他終於抽完了子爵賞賜給他的香煙,正為自己的下一步做著打算。
“喂!”墨西哥人突然看到什麼,本能地想要叫出聲,可是突然聯想到自己現今的生活,這種掙紮的狀態最後變成一句梗在喉頭的低聲嗚咽然後與主人一起躲入了黑暗中。
月光下的街道,同樣是巨大的金色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發生了激烈短暫的爭吵,而墨西哥小奴隸曾本能想阻止的正是此處,男人的耳光激烈響亮,街上的汽燈嚇得都一顫一顫的,女人靜靜地站在那裏,昏暗的空氣中,優美的身體輪廓悲傷地低著頭,不知是悲是懼地左顧右盼。
墨西哥人對這場衝突的唯一記憶,就是有人大聲喊了一句:“你就甘願看他們站在你的頭上?上帝都不曾這樣定下規則!”
“瘋子!你是個瘋子!”
“到底誰瘋,醒醒吧!”
聲音漸行漸小,不久,馬車木咕嚕縱橫著打斷了這場衝突。
“Diostebendiga”可憐墨西哥奴隸小聲說著,他有罪在身,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但是遠處破碎的磚石路上,四處蒸騰的白色煙霧一如惡魔大張其口所噴出的罪惡一般,黑色的馬車,就停在不遠處,男人狠狠地拖出一個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