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一 開學典禮校長自裁案 朋友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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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誌強將手中的文件放下,“這位同學,你誤會了吧,我是直接接過老殷給我的刀,再說我換刀做什麼?”
“你和殷校長、蔣老師是好朋友、好兄弟,沒道理林副校長和蔣老師都知道的事,你卻不知道。”
“什麼啊?”喬芷茵聽著一頭霧水。
宣華沒有理睬喬芷茵的提問繼續說道:“你應該也是從殷校長主動的告知中知道了他要在高三師生麵前演繹一場可以說是怪秀的表演,也知道了他一定會去那家有名的專賣玩具伸縮刀和對稱真刀的店。你事先跟著他,等到他進店了,就打電話給他,佯稱需要一把相同的真刀,當然因為彼此是好朋友,所以才覺得買兩把一樣的刀更有意思。你在車上,殷校長當時一定是把兩把刀都拿了出來,還用那把玩具刀的刀刃在自己的公事包上試過幾次,因為他的公事包上有幾條很輕微的刮痕,隨後他把那柄真刀給了你,隻不過後來你一定用了什麼借口轉移了他的注意力,隨後就趁機把刀給換了。”
“宣華同學,換刀這種事情什麼人都可以做,怎麼可能就一定是我?”段誌強苦笑道。
喬芷茵也認為宣華的推論沒有道理,就因為段校長和殷校長比較熟,就有機會做這種事情嗎?再說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證據呢?總不能聽信一麵之詞吧。
“既然你如此肯定沒有記錯,那麼能把你剛才說的和校長在車裏拿刀的過程再講一遍嗎?”
段誌強搖搖頭,似乎覺得這個男孩的行為不可思議。“他把車開到了我的學校門口,我坐到他的車上,他直接將刀從公事包裏拿了出來,我接過刀刃……”
“問題就在這裏!”
“耶?宣華?這……”王一鳴歪嘴對著宣華,大意在說:這有什麼問題?
“你說接過的是刀刃,可為何報告上寫明你留下的指紋是在刀柄上?”
“這……哦……我記錯了,是刀柄,對,我當時接過的是刀柄沒錯!”
“錯!”宣華睜大眼睛反駁段誌強的話,“你不會接過刀柄的,因為那是你的習慣!”
“習慣?”這回輪到喬芷茵不明所以了,“這還有習慣?”
“當然。”宣華將臉慢慢地轉向喬芷茵說,“你剛才接過他遞來的剪刀的時候不是有一瞬間的猶豫嗎?這是為什麼?仔細回想下。”
“因為……”喬芷茵將抱枕放了下來,對著天花板思考了起來,“我想想,當時我……覺得有些奇怪。大多數人給人剪刀的時候都是把刀片對著別人,自己拿刀柄的一端吧,可段校長……啊?”
她臉色有些驚恐地望著段誌強。
“沒錯,那是隻有受過良好紳士教育的人才有的禮儀,在公眾場合,給人利器的時候,這些人通常會將利刃的一麵對向自己,將鈍的一麵交給別人,表示禮貌和尊重。”
“可那也不能證明段校長就是換刀的人……”喬芷茵的嘴唇囁嚅著。
“所以刀柄上出現你的指紋隻有一個可能,就是當時這把刀的刀刃縮了進去,你明知是把玩具刀還拿了過來,甚至用力甩過刀柄,因為報告上顯示你的指紋顯得十分淩亂,而校長和刀具店賣主胡蔚母親的指紋也都很清楚。”
段誌強似乎想起了什麼,馬上開口說道:“其實是我回來擦過這把刀,隨後拿著刀柄……”
“你剛才不是說回來後就沒用過嗎?因為是謊話,所以才記不住吧。”王一鳴的語氣十分嚴厲,明顯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鑒證報告上顯示,這把玩具刀除了指紋以外,在刀刃與刀柄夾縫的地方還留存有棉狀物,和那把真刀上留下來的一致,而胡蔚的母親說她有每晚打烊後擦拭店內商品的習慣,很明顯,這個棉狀物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也正因為這樣,這些指紋才會如此清晰,否則的話,作為商品的刀具,就算來買、來看的人再少,也不至於隻留下這麼點人的指紋。你當然知道警察會驗指紋,為了不引起懷疑,你在換刀的時候,用一種東西將殷校長剛剛遞給你的真刀給仔細擦拭了一遍,放入了他的包中,隨後就順手拿出了那把玩具刀,因為當時不存在其他人,所以那個時候你的第一反應當然就是直接捏過刀柄放入自己的包中。”
“嗬嗬……”段誌強再度笑了起來,“宣華同學,你這麼說……”
“你不需要狡辯什麼,我還有個決定性的證據。”
“難道段校長用來擦真刀指紋的是芬飄最新款的印花香味餐巾紙嗎?”喬芷茵瞪大雙眼大叫道。
“喬芷茵同學可算是想起來了。”宣華冷笑著走向段誌強的公事包,“段校長願意打開來讓警方檢查下嗎?”
“你們……”
“你的女兒段青青曾說過她買了很多這種新款的餐巾紙,結果她根本用不完。所以你這個父親拿來幫女兒用掉一下餐巾紙也是很正常的,當時那種情況下能夠想到用來擦東西的,在你的包裏也隻有這個東西了。而那把真刀上留下的木料原漿和香精的成分就是來源於此!”
那隻是一段兩個小女生無心的對話吧,喬芷茵在心裏想。
這麼說來當時段青青把紙巾遞給她的時候,宣華一直就在她們邊上偷聽?啊,不對,不是偷聽,是他擅於觀察和記住別人講過的話!
望著宣華那張漸漸告別少年、即將成年的男性側臉,喬芷茵對這位舉校公認性格別扭的男同學有了新的認識。
“可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是為了反過來跟殷校長開玩笑嗎?”喬芷茵對此完全無解。
“他既然知道校長的離奇表演,那麼一定就是抱著讓校長去死的目的才換刀的。”宣華的聲音很平淡。
“不……不可能,你們不是好兄弟、好朋友的嗎?”
“是為了學校間的競爭吧?特別是在虹光即將申請市級示範的情況下……”李然的表情讓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如果隻是為了學校間的競爭,就算殺了我們的校長,也不能改變我們學校已然興起的趨勢啊!”
“其實是不能忍受別人的超越,想來從小到大,段校長都是一個團體中最強的那個人吧!秘密就在這個當我一踏進便感到奇怪的屋子中,開始我怎麼也弄不明白那種在內心深處蕩漾的莫名的不均衡感究竟是什麼?後來我終於明白了,是這些個人的榮譽獎章作怪!一般校長的辦公室陳列的都是學校的集體榮譽,但段校長卻把自己從學校到軍隊乃至當了老師之後的個人榮譽都陳列在此,而且占據了牆麵的半壁江山,可見你是一個榮譽感極強的人!你是不能容忍其他人超越自己,特別是作為老朋友的那個殷成吧!所以當得知了他的那個計劃之後,就利用了他的計劃來造成他在開學動員會上自殺的假象,根本連自己的雙手都不用經過,就可以借刀殺人了!”
“不用再說了,是我換的。”段誌強癱坐在椅子上,用雙手捂住臉,但那再度苦笑的麵龐還是讓喬芷茵等人看見了。
“我並不是一定要他死,隻是想讓他不要申請市級示範校而已。”
“可校長要是在這之前拿出來比劃過,就會知道這把刀是被你換過的了。”喬芷茵想到了這點被遺漏的地方。
“那也沒用。”段誌強將雙手從臉上放下,反倒釋然地笑了。“老殷一向很粗心,這點我就是清楚,再說就算被他發現了,我也可以說是我後來翻過他的包不小心弄錯了。我們本來就是朋友,他從不介意的。然後,我可能還是會千方百計想出其他方法來阻撓他去申請市級示範。”
眾人頗為詫異地盯著這位榮譽多多的校長看。
“我和老殷還有老蔣都是一個部隊當兵的戰友,那個時候在部隊裏我就很出風頭,其實從小到大,我的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結婚的時候也是和長官的女兒結婚。大學畢業工作之後我一開始就在尚華工作,而且一路春風得意,老蔣是我們三個中混得最差的那個,因為教學方法的問題,差點都要失業。我後來當上了尚華的校長,其實這份工作才是讓我真正地感到疲累的開始!每年各個高級中學之間升學率和報名率的攀比讓我疲於奔命,除了成績外,還要抓學校其他各個方麵的工作,而虹光在這個時候卻漸漸出彩。聽到今年虹光有兩個人考上北大的消息時,我感到十分震驚,過去在那個學校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老殷還跟我說,他有信心明年虹光會有更多的人考上北大甚至清華!我真的覺得肩上一下子像被壓上了一座五指山一般!偏偏前段時間回到我老嶽父的家裏,他說其實我的工作完全都是靠著他的關係才一路攀升的,現在殷成的學校也要申請市級了,教育界的幾位高管也對他的新教育方法感到很大的興趣,說他完全是靠著自己,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把女兒嫁給殷成!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我老婆當年嫁給我都是礙於她老爸的意思,其實她當年喜歡的人是殷成。頓時,我覺得自己幾十年的人生被深深地戲弄了,想到千萬不能讓虹光申請市級示範校成功,還有殷成,我要讓他嚐到點苦頭!”
“那你怎麼和青青解釋?”喬芷茵突然哭喊了起來,“你怎麼作她的榜樣,青青明明把你當做是那麼偉大的爸爸!”
“是啊,現在想想當時像是著了魔一般,覺得這個人一直被我壓在底下的,怎麼可以讓他超過我呢?還搶我的女人,現在想想青青的媽媽都嫁給我這麼多年了,無稽之談啊!後悔也來不及了。”
王一鳴這時將辦公室的門打開,蔣作傑猛然衝了進來,伸出右手一拳打在段誌強的左臉上,同時還氣喘籲籲的,仿佛掩藏著極大的怒氣。
“蔣老師?”喬芷茵將視線移向門邊,才發現林靜如和段青青都站在門口,臉色均十分難看。
糟了!青青!她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那兒的?是不是全都聽見了?
“不好意思,林副校長正好打電話給我,我就跟她說我們在這兒,沒想到她把蔣老師和段青青同學都帶過來了……”王一鳴的聲音越來越輕。
李然卻大步向前拉住了蔣作傑的手臂,說:“請冷靜,蔣老師!”
“我沒法冷靜,他這些都是什麼歪理啊!聞所未聞!”蔣作傑的手依然在空中揮舞著。“你混蛋,你知不知道老殷就是因為你曾說過的擔心沒有對手才這麼多年一直奮起直追的嗎?沒有對手……你這個笨蛋!他是為了迎頭趕上你。你過去說過‘每次部隊裏被表彰立功的隻有我一個人,太寂寞了!連個對手都沒有的日子怎麼過?’所以,你一直都是他奮鬥的目標呢!”
“是嗎?”蔣作傑先前的大力使得段誌強從椅子上摔了下來,直接倒在了地上。一代名校校長悲痛欲絕地喟歎道:“可我仿佛聽到了他從身後追趕而來的腳步聲,嗒……嗒嗒……嗒嗒嗒……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就要追上來了!想他受傷,對學校名譽影響,並不想他死的……”
“把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給害了,人生多沒有意義啊!”蔣作傑的牙齒蠕動著,仿佛要將段誌強生吞活剝。
而處於震驚之中的段青青似乎覺悟到了什麼,她突然衝到段誌強的麵前哭著喊道:“不是吧,爸爸,難道這樣,你就要判死刑嗎?我不要你死啊!爸、爸……”
段青青跪了下來,伏在段誌強的肩頭放聲大哭。李然的神情不知為何變得複雜了起來,宣華則盯著段青青哭叫的嘴唇若有所思。
“哎……”人如其名的林靜如隻是將雙腳稍稍挪進了辦公室一點,隨後不知是對著誰自言自語,“前任校長提拔殷成就是認為他說不定能改變整個教育界重視成績不重視學生全麵發展的現狀,你殺了他,對你來說失去了一個朋友和棋逢對手的宿敵,但對整個教育界來說,卻是……”
這個問題,恐怕已經沒有人能夠解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