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紅燈了！”王一鳴坐在駕駛座上邊喟歎邊狠拍了下方向盤，結果不小心按到了喇叭，汽車發出了“嘟”的長鳴。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連忙將手放了下來。
    副駕駛座上坐著的人正是他們的頭兒——區刑偵支隊長李然。
    當然他們可以利用警車紅燈行，但李然認為今天不是去抓犯人，隻是詢問相關人員問題，所以隻是開了一輛普通的車子出來。
    如果不是蔣作傑無意中說出“胡蔚和殷成不和”的話，他們大概還沒想到要到胡蔚的店裏去拜訪。
    胡蔚能夠進入他們的視線，也是在小黃調查之後發現這把刀的來源是區內那家有名的刀具店之後而出現的。
    李然對這起案件非常重視，當然從目前為止還不能說校長一定不是自殺，但就算是自殺也總得找到個原因吧。就現狀來看，他們認為校長自殺的可能性為零。林靜如留給他們的那個攝像機裏的東西他們也反複看了並做過比對了。開始的時候，李然以為殷成緊緊抓著那位名叫喬芷茵的女同學的手說著“五、五”是代表了什麼死亡訊息。
    偵探小說裏不是常有類似的橋段嗎？
    雖然他是不太愛看偵探小說，就多年刑警的經驗來看，李然總覺得其中的某些情節寫得過於誇張。
    不過換到這個案件上，這個“五”，是否有何特別含義呢？
    會不會和殷成當天的行為有關？
    結果又是林靜如道出了內情：“下周五是殷校長遞交學校市級申請的截止日，他有說過到那一天要提交申請的。我猜他其實早就已經把文件內容都打好了，就差申請這最後一步了，所以才……”她說著說著低下了頭。
    李然遞過去了一張麵巾紙，林靜如接了過去便擦起了眼睛。
    殷成這個男人雖然死了，而且在此之前，李然也從未與其接觸過。但就是光從這些師生們口中所了解的訊息就足以讓他對這位校長大感興趣了。
    殷成年輕時當過兵，退伍後通過高考上了大學。在那個年代，考上大學的毋庸置疑都是真正熱愛學習的精英分子，不似現在的大學都像是在生產批量產品似的培養大學生，可見他和這個蔣作傑都是當時不得了的人物。教書時又是個粗心的老師但深受學生的愛戴和其他老師的好評，隨後當上了校長，年近五十依然沒有成家隻是一門心思撲在虹光中學的建設工作上。
    他就那麼熱愛自己的這份工作和這個學校嗎？愛到在生命即將流逝的那一刻，還在心心相念著遞交學校申請的日子？
    目前雖然沒有證據，但在沒有找到真相之前，張啟軍、林靜如、蔣作傑與殷成之死的關聯都不可能真正排除。
    而他們現在又掌握到了一條重要線索，就是胡蔚這個人。
    後來小黃詢問了相關的學生確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
    胡蔚一定非常痛恨殷成！
    至於胡蔚這個不良青年的人生經曆，區裏隻要年輕時做過不良少年這一行的，基本上沒有不知道他的。
    那是退休警察，現年65歲的牛叔對李然和王一鳴所述的親身經曆……
    小學二年級，胡蔚8歲
    區北小學校園內，一個小學生把同班男生的胳膊給擰斷了，隨後把上前勸架足足高了他半個身體的老師給踢倒在地。按理，這是一起校園糾紛應該由學校自己解決，可後來據說連校長也感到害怕了，所以就撥打了110。
    牛叔趕到的時候，就見到當時年僅8歲的小胡蔚被一群老師壓著，但整個人散發的氣勢凶狠不減。
    “這孩子真暴力！”這是當時已經算得是老民警的牛叔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小學四年級，胡蔚11歲（因為成績太糟而被留級一年）
    一個小學生在區商業街的廣場前單槍匹馬與高年級群毆，所謂的高年級是兩個初中生和一個高中生，可最後的結果是兩敗俱傷，那個小學生和那三個高年級的學生居然傷得差不多。牛叔在趕往現場的路上都忍不住想：“哪家的孩子這麼厲害、這麼能打？”
    當他從救護車上看到胡蔚那張沉默的臉龐時忍不住呆了。
    “這孩子將來一定是個讓我們警察頭痛的對象。”牛叔搖搖頭。
    初中一年級，胡蔚15歲（因為商業街廣場的暴行被關進少教所看管一年）
    有個初中生因為認定某雜貨店老板搶了他女朋友，帶了一幹“兄弟”抄了那家店，將那個老板打至重傷住院。
    人被押到局裏做筆錄的時候，牛叔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老大的女朋友。
    明明才是個14歲的小姑娘，卻打扮得比24歲的上班族還要成熟，肩上還背了個名牌包，說是她男朋友送給她的。
    一問才知道是來自於單親家庭的，這種孩子其實也很可憐。牛叔抱著這樣的心態作了份筆錄後，輪到她的男朋友了。
    ……不會是胡蔚吧。
    牛叔這樣想著。
    結果被同事帶進來的人還真是胡蔚！
    他的神情絲毫不顯得沮喪，反倒是十分得意。
    ……估計是黑幫片看多了，還真當自己是老大了，那種影視劇真是害死人！
    老警察牛叔如是想著開始給胡蔚做起了筆錄。
    等到胡蔚走出了審訊室，牛叔想起了自己那個已然長大成年的兒子，慶幸自己有個平凡但很聽話的兒子。
    “這孩子沒希望了。”這次牛叔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隻是在心裏暗忖。
    初中三年級，胡蔚18歲（又是少教所看管一年）
    這次胡蔚又出事了！而且還是大事。
    在中國，不孝是個最大的罪名。
    一個人罵人，別人說你沒教養；一個人打人，別人說你太野蠻……
    但你毆打生你養你的父母，就是沒道理！
    胡蔚這次，終於把拳頭對準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牛叔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沒有表現得過於驚訝，相反，他隻是一直在思考，像胡蔚這樣一個生活在雙親健全、沒有任何暴力傾向、父母擁有穩定工作收入來源的環境中成長的孩子，他明明不具備其他那些不良少年的家庭成長的因素，究竟是什麼促使他成為了一個如此不合常理的野蠻人呢？
    最後，牛叔想通了……
    是犯罪心理。
    這個人活著大概天生就是為了打亂社會秩序而存在的。
    正是因為有這種人的存在，才會有警察這個職業的誕生。
    胡蔚後來被他父母的親戚接到了外地，據說那個親戚也是在當地比較厲害、比較狠的角色，所以才能壓得住胡蔚的暴力脾性。
    這就是胡蔚的人生經曆。
    兩年前，26歲的胡蔚從親戚那邊回來還帶回了一筆錢，用這筆錢在區裏開了一間刀具店。
    刀具店裏的樣式據說都是胡蔚親手設計的，所以每把利器的形狀都不一樣。
    他這兩年可謂是安分了許多，牛叔再看到他的時候幾乎都認不出來了！還真有種洗心革麵重新做人的味道，據說對父母也很不錯，鄰居紛紛表示他是浪子回頭了。
    隻不過開的是刀具店，難免還是讓人心存疑竇，所以牛叔偶爾還是會去他的店裏坐坐。胡蔚也對牛叔很熱情，像是很感謝過去他對自己這個不良的提點，說他在外地那麼多年並沒有忘記牛叔這位好心的警察叔叔。
    隨著綠燈亮起，王一鳴轉動了下手裏的方向盤，車子也隨之開動了。
    李然搖下車窗，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不禁陷入了沉思。
    據蔣作傑陳述，胡蔚賣刀具從不分年齡大小，所以虹光高級中學的幾個學生前段時間去那兒買刀他也照賣不誤，殷成就是發現了這個情況才去找胡蔚理論的。
    胡蔚當時態度確實不好，但和過去印象中的那種一說話便呲牙咧嘴的形象已經完全不同，他並沒有動怒，隻說“我做生意當然是為了賺錢，哪管得了這麼多？”
    事實上，動氣的那個是殷成！那天是蔣作傑陪著殷成一起去的，從當時的情形來看，蔣作傑認為，還是殷成的態度比較凜人。
    那麼，胡蔚會不會表麵無所謂，內心還是懷恨，所以在賣刀給殷成的時候故意換了把真刀給他？
    難說！
    還是要見過本人才知道。
    和對殷成的感覺一樣，從牛叔的口中得到的訊息使得李然對胡蔚這個青年也產生了想要看看的情緒。
    從暴力兒童到不良少年再到如今被人稱道的回頭青年。
    罪犯他見得多了，他倒要看看這個胡蔚是不是真的在耍把戲！
    等到王一鳴將車停好和李然一起進入刀具店的時候，兩個人一時都有些驚訝。因為……
    宣華和喬芷茵就站在胡蔚的麵前，而且宣華和胡蔚之間的空氣流動有些……
    ——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