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喬芷茵對著天花板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呼！終於下課了，好累……”
    段青青合上數學課本，走到喬芷茵的書桌前問道：“芷茵，筆錄錄完了嗎？”
    喬芷茵看了好友一眼後趴在桌上說：“是啊，沒想到和電視上看到的很像，問了一大堆問題，細節反複要我回憶，最後還讓我簽字‘畫押’，隻不過‘審訊’地點是在校長的辦公室裏。”
    一本粉紅色的筆記本被推到了喬芷茵的麵前。
    “喏，你沒上的物理課筆記借你看，明天再還吧。”
    喬芷茵抬起頭托著下巴對段青青說：“你不是吧，高三了耶，一點競爭意識都沒有！就算是好朋友，考試的時候我也不會讓你的！”
    “說什麼呢你！正因為是好朋友，所以你好我才開心呀！”
    喬芷茵將段青青的筆記本放入了書包中，回頭的時候正好看到坐在後排靠窗位置的宣華。
    他桌上的書本打開著，眼睛卻注視著窗外的某樣東西出神。
    喬芷茵瞬間想到了今天上午剛得到的那個驚人“內幕”，馬上想到與段青青探討下。
    “青青，我今天居然見到了宣華的爸爸！”
    “哦……啊？”段青青的身體向前傾過來說，“宣華的爸爸他……到學校裏來了嗎？”
    “是的，而且還是區刑偵支隊的隊長，很年輕有為的樣子，你說厲不厲害！”
    段青青瞪大了眼睛說：“你是說李然隊長嗎？我知道他的。”
    “呃……你認識李然？今天來的人就是他，他說他是宣華的老爸，不過看上去一點也不老！他還稱呼宣華為……”喬芷茵瞥了眼宣華，見他沒有反應才歎了口氣打算繼續。
    其實她的考慮是多餘的，因為她和宣華在教室裏的方位相差了幾十步遠。“‘小華’……”喬芷茵故意深情並茂地表達著父母呼喚子女的深情，心裏卻在罵自己怎麼可以表現得那麼惡心？
    “小華？那就奇怪了……”段青青上挑下眼皮，流露出沉思的表情說，“這個李然我聽我外公提起過，說他很厲害的，屢破奇案調到這裏來也是為了進一步提幹的需要。你也懂的呀，幹部被提拔之前總要輪換好幾個地方工作的嘛！”
    喬芷茵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導致她自己的墨綠色筆袋都從桌麵上彈跳了起來。“這我哪裏知道？我又不是生在你這種軍官世家裏。”
    段青青似乎生怕別人聽見，將聲音壓得很低說：“不過，我怎麼聽說，李然隊長結婚了但生的是個女兒呢？而且聽說他老婆好像還比他大好幾歲呢……”
    “不會吧，他那個年代應該還沒有開始流行姐弟戀吧。”話題一到了女生嘴裏，情不自禁就轉到了生活情感的分叉上……
    “也許是聰明男人的某些怪癖……”
    這也算嗎？喬芷茵的頭腦中浮現出了個大大的問號。
    與區級示範校虹光高級中學活潑好動的校園氣氛相比，區公安分局的公安大樓此刻則顯得安靜而肅穆。
    張啟軍開始的時候還是對那把刀上出現他的指紋保持緘默，李然也沒有要求他必須回答。直到一直留在虹光對師生進行盤問的小黃了解到了前天夜裏，清潔女工陳嫂曾看到過張啟軍悄悄進入校長住宿的房間的時候，王一鳴才大為興奮地將陳嫂帶到了局裏詢問。
    原來，殷成校長非常熱愛自己的學校，又加上單身，周一至周五一般都在學校住宿。虹光本身不是住宿類高中，但因為有幾個外地老師，加上陳嫂和蔣作傑等幾位不喜從家裏到學校來回的教職員工，所以學校為老師們提供住宿的條件。
    而張啟軍從來不在校內留宿，那天卻意外的出現在校長的房間內，此舉頗為可疑。
    當李然等將陳嫂看到的情況直接告訴給了張啟軍聽後，他無奈地搖搖頭，最後還是吐露了實情。
    原來，張啟軍對學生一貫提倡嚴厲教學，在這次針對高三學生的暑假課程中，他因為一時激動對一個不聽話的學生實施了體罰，沒想到被另一個也很反感他的學生用手機拍攝了下來，說要寄到報社曝光他體罰學生的不雅行為。
    後來殷成校長聽說了這件事當然對他進行了一番訓斥，隨後找到這名學生好說歹說把那張存盤給截了下來隨後放在了自己的公事包裏。
    因為當時知道這事的人並不多，張啟軍就想私下了結，但又不想讓殷成發現。
    於是在九月一日開學的前一天晚上，他知道殷成在開學前有提前到校住宿的習慣，遂一直在校園裏留守，直到逮到機會等到校長臨時出去了，才進入殷成的房間翻找那個學生留下的存盤。
    那把刀上的指紋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留下的，他在殷校長的公事包裏確實翻找了一段時間，除了拿到了那張存盤之外，確實還發現了一把刀，但當時他沒有多想。
    “我不知道校長的那個計劃，但校長一向會在校園裏搞出一些奇思異想，我怎麼知道他會真的拿來自殺？早知道是這樣，我肯定會阻止他的，才不會像那兩個人……”張啟軍的眼睛注視著右邊的門，仿佛那上麵有個洞可以讓他馬上離開這裏似的。
    “你說的那兩個人是林副校長和蔣管理員嗎？”李然拍了下身邊記錄員的手，示意他把剛才張啟軍的那句牢騷話也原封不動地寫在記錄紙上。
    “不是他們還能有誰？他們兩個曖昧的關係整個學校的老師都知道。”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表示什麼，再說這和校長這次拿刀捅自己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校長死了，受益最大的不是副校長嗎？你們不要因為林靜如是女人就小看她！她可是一門心思想要往上爬的。至於那個姓蔣的，他和殷校長過去在一個部隊裏當兵，轉業後上了大學後來都當了老師。殷校長當老師的時候很粗心……”
    “粗心？”李然作為刑警的好奇心冒了上來，“粗心還能當個好老師嗎？”
    “他那個時候當班主任，批卷子的時候卻連夾進了別的班級的學生試卷都沒有察覺，可他和學生的關係都很好，自己開創了一套寓教於樂的教學方法，所以他所在的那個班級的學生，成績總是在年級裏名列前茅。鑒於他的粗心，當時的校長就提拔他當了校長辦公室的秘書，開始進行管理工作和對學校的校風進行改革。十年前那個學生跳樓自殺的事情發生之後，前任校長離開前就提議由他擔任校長，直到現在。而和他同期當上老師的戰友蔣作傑就沒那麼幸運了，他雖然在大學裏讀書的時候成績非常優秀，可是他上的課隻有他自己聽的懂，學生們沒有一個聽明白的，所以最後沒有一個學校肯聘請他當老師了，隻有殷成看在老友的麵子上才收留了他。”
    “聽起來還挺複雜的。”李然的聲音聽不出一絲的波瀾起伏。
    “所以，如果是殷成出於嫉妒之心對殷校長不利是極有可能的……”張啟軍還在滔滔不覺地述說著他自己的想法。
    如果說殷成是個很粗心的人，那麼他當時用來上台表演的玩具刀被人換了他都沒有察覺也就不足為奇了。隻不過，剛才張啟軍的一番話確實包含了很大的信息量。
    雖然李然隻是見了林靜如一麵，但確實對這個成熟的女副校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首先當然是因為她很漂亮，其次是因為這個女子的那個奇怪性格。當麵對他們這些外人的時候，她總是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臉孔凶巴巴的，可麵對學生大多數時候都是和和氣氣的，而且極度維護學生的利益。至於那個蔣作傑也不簡單，雖然他看人眼睛的時候會躲閃不定，似乎膽子不是很大，但在副校長麵前卻敢於提意見，而且林靜如也確實很聽得進去？
    兩人又是男未婚、女未嫁，從表麵看來，張啟軍講的兩人有超越同事和朋友的關係不是沒有可能。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高中，人際關係竟能如此複雜，還真是破費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