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兩個來到了停車點。
    喬芷茵將自己大紅色的顯眼腳踏車按照學生停放的指定地點停好並鎖上了車鏈，段青青則瞪大了眼睛看著四周。
    “快！動作利索點，學生都開始進校了，要把這個橫幅早點掛在校門口。”
    喬芷茵聽到聲音的時候剛巧鎖好車，打算和段青青一起離開，卻看到學校的教導主任張老師帶著幾個工作人員拉著個折疊過的厚重深紅橫幅從身旁經過。
    “怎麼了嗎？”段青青納悶地詢問道。
    “你還不知道啊？”喬芷茵將胳膊交叉在胸前說，“今年我們學校有兩個學長考上了北大，當然要大肆宣傳一番咯！好讓來年報考我們學校的優等生增多一些。”
    “哦？這樣啊……”
    段青青回答的後半部分內容喬芷茵並沒有聽進去，因為張主任在聽到喬芷茵說出“北大”的時候，用他一貫嚴厲的眼神冷冰冰地瞪了喬芷茵一眼。
    段青青似乎也察覺到了張主任的嚴肅表情，等到他訓斥工作人員的聲音走遠了，她才拉了下喬芷茵的衣袖緩緩說道：“張老師好像對你有意見。”
    “他呀，所有的學生對他來說大概都是麻煩！”
    教導主任張啟軍是個典型的學生都不喜歡的老師類型，本就五大三粗的五官再配上不苟言笑的性格，和貫以學生打成一片的校長殷成以及溫柔可親的林靜如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過，喬芷茵心裏也很清楚，這就是戲劇中唱紅臉與唱白臉的功效了。如果老師們都是和學生打鬧成朋友的類型，學校的氛圍也會被搞亂的。
    “說起來，我們學校好像馬上要申請市級示範性學校了。”喬芷茵是參加暑假課程的時候無意中聽到林靜如在和張主任談這件事，可沒想到被張主任給看到了，以為她是故意在“偷聽”的，所以對她十幾年維持住的“好學生”形象大打折扣。以後每次見麵都像今天這樣用看著一個學生賊的眼神死死盯著她，似乎在提醒她不要再偷聽別人的講話。
    “嗯，我也聽我爸說了。”段青青用手托著下巴開始列舉論點，“有兩個人考上北大，再加上今年學校的升學率也比前幾年高出許多，早就夠標準了吧。”
    “我倒忘了，你爸的消息應該比我要靈通許多。”段青青的父親是尚華中學的校長，和虹光的校長殷成也是老朋友。
    段青青卻轉了個話題說：“這麼說，殷成校長的功勞豈不是很大？”
    “嗯，多虧他的玩樂集訓方法，據說他還想對這個學習方法申請專利呢！”
    就拿他們上個月的暑假課程來說，殷成在課間組織小遊戲不算，早晨還在校園的廣播裏播放流行音樂，每周五的中午還在電視機裏播放電影和動畫，說是到了明年的自主考試本來就要考知識麵的廣度的，所以號召大家千萬不能讀死書！
    不知道別的學校高三的學生們是不是都像他們這樣學習的？據說考進北大的兩位學長去年也是在這種寓教於樂的暑假課程中磨練出來的。
    “他太厲害了吧，難怪我過去的班上，幾個有戀父情結的女同學都很喜歡他！”
    “這個……”戀父情結？喬芷茵不敢恭維，不過誰讓殷成校長都快五十卻還未婚呢，難怪那幫子喜歡老男人的女孩子們要覬覦了！
    她們在校舍的後門停了下來。
    “爬牆虎還真的爬滿了整棟教學樓……”喬芷茵感慨著。
    段青青尚未作出回答，卻被人插了嘴：“是沾染了自殺學生的血之後才生長得這樣茂盛的。”
    蒼老的女聲講出這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話，難免給人陰森森的感覺。
    “自殺……”段青青害怕得躲到了喬芷茵的身後。
    關於那個事件，喬芷茵從初中報考虹光的伊始就有耳聞，當時母親還為此極力反對她投考虹光高中，說是有學生因為學習壓力過大而跳樓自殺。那天那個學生跳樓的時候正值傍晚，夕陽西下，等到驚恐的學生們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探頭往樓下查看情況的時候……
    隻看到泥地上鮮紅的一大片！教學樓底部的爬牆虎分不清是被自殺學生的鮮血還是那搖搖欲落的黃昏之日給染紅的……
    警方後來調查的結論是：該名學生因升入高三抵擋不住巨大的學習壓力而自殺。
    最後的結果是：前任校長因此而離職。
    其實在喬芷茵進入虹光之後，學校方麵一直刻意不提起這件往事，可在這間學校工作了近四十年的清潔女工陳嫂就是喜歡在每次開學的時候談起這件事，因為那個學生十年前自殺的日子就是今天的九月一號——中小學生開學的日子！
    “好恐怖……”段青青依然顫抖著聲音躲在喬芷茵的背後，“芷茵，爬牆虎不會真的是因為自殺學生的血才會長得那麼快吧？”
    “這種迷信的說法你也信！”喬芷茵不滿地瞪了陳嫂一眼，真不懂她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在校園裏公然散布這種言論還不被校領導批評的原因，可能是殷校長包容一切的辦校理念在作祟吧。
    陳嫂卻沒有對喬芷茵的不快舉動作出回應，而是繼續口中喃喃有詞：“前任校長還在時，就有學生因為受不了學習壓力而自殺。那些爬山虎之所以長得那麼壯實，就是被這個學生的鮮血所浸染的，如果現任校長不吸取教訓還要申請市級示範，就一定會惹毛那個一直在校園裏徘徊的冤魂的……”
    奇怪了，陳嫂怎麼知道殷校長打算為學校申請市級示範學校的事？想來她幾十年一直住在學校裏，肯定也是在某些場合聽到了些管理層的對話吧，不過眼下喬芷茵顧不了這麼多，因為……
    她的好友段青青正表情驚恐地注視著陳嫂顫顫巍巍抖動的嘴唇。
    “走吧，進教室了！等會兒校長還要進行高三的動員大會呢！”喬芷茵拉著段青青逐漸冰冷的手邁開了步伐。
    看來青青被嚇得不輕啊！喬芷茵心裏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