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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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小樓,王爺有令,要你速去書房回話。”一個侍衛模樣的人板著個臉一字一句地對展小樓說這話的時候,他手上正拿著個馬桶刷奮力的刷著。
展小樓給嚇著了,連馬桶刷掉在馬桶裏飛賤了不少濁水在他身上他都沒反應。那侍衛皺皺眉掩了口鼻道:“你,你還是去換身衣再去見王爺吧!”
展小樓頹然地坐回凳子上,心道:“見他準沒好事!還指望這王爺能把自己給忘了,好安穩的過完這幾年,這下可好,才過了幾個月的舒服日子,災星王爺怎麼又找上我了?我,我也沒犯什麼事啊?”
展小樓坐在那左思右想,隻想找個借口能避了開去,心裏轉了十七八個念頭,連朝自己頭頂上打一棒子暈過去都樂意了。
他在那磨磨蹭蹭地不願動,這邊那侍衛又來催了,見他還跟剛剛一樣的姿勢杵在那,急得他直跺腳:“展小樓我說你怎麼還沒換衣裳啊!王爺都在那等大半天了!膽子忒大敢叫王爺等你,你有幾個腦袋夠王爺砍啊!”
展小樓極不情願的起身,剛想回房換身衣,眼睛骨碌一轉又停下來,轉身對那侍衛說:“有勞大哥帶路。”
那侍衛見他就想這付邋遢樣去見王爺,不由為之氣結:“你,你!算了算了來不及了!你跟我來!”
寒越風坐靠在書房的椅子上悠閑的喝著茶,心裏卻動了肝火,心道:“好你個展小樓!好大的架子!竟然敢讓本王等這麼久!看我有機會不收拾你!”於是,展小樓在寒越風這裏被記上了一賬。
心裏正想著,門外的侍衛來報,說是展小樓到了。寒越風眉毛一抬,令人帶他進來。
等展小樓進得書房中,屋內的寒越風左洪左武不禁全皺了眉。展小樓一入得屋來,全身散發著一股子夜香氣,旁邊領他來的侍衛臉色蒼白,努力控製著沒作嘔。
展小樓自己卻不以為意,進門見得三人皺眉,心裏暗笑:“正巴不得你們有這種反應,如此誰還敢多留我片刻?隻怕是想早點打發我走才是。”
他心裏想著,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絲得意。雖然轉瞬即逝,卻被那從他進屋便盯著他看的寒越風瞧在了眼裏,他心裏冷笑:“想跟我鬥?”
展小樓裝作誠惶誠恐的模樣,慌慌張張地跪下道:“小人叩見王爺!聽得王爺召令,小人不敢耽擱馬不停蹄的趕來,故未來得及換身衣裳,汙了王爺視聽,請王爺恕罪!”
寒越風冷哼一聲,心道:“這張嘴倒伶俐!還馬不停蹄?都差人叫了兩次過了一個時辰才來?”心裏雖這麼想著,卻麵不改色的端了茶杯自顧自品著茶。
展小樓跪在那半天也沒見動靜,抬頭偷看一眼,卻見九王爺隻是喝著茶悠哉悠哉的模樣。自己都快給身上這股味兒熏吐了,他竟絲毫沒受自己身上的味道影響的樣子。於是有些沉不住氣,小心試探的問了一句:“不知,九王爺叫小人前來有何事?”
寒越風見他開了口,滿臉和氣放下茶杯,露出一個笑容道:“本王今日召你前來,是有兩個好消息告知於你。”
展小樓見他笑了,身上竟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裏有些發毛的在想:“完了,這災星王爺竟然對自己笑了,今天出門沒看黃曆,莫非今日又有血光之災?”
寒越風見他聽了自己的消息,不但沒有一絲喜色,臉反而嚇得發白,心裏暗自好笑。正待逗他一逗,卻見展小樓突然跪下磕頭道:“小人知錯了,求王爺饒命!”
寒越風不由一愣,這是唱哪出?突然之間又叫起饒命來了?
展小樓跪在那兒低著頭,聲音有些發抖道:“小人不該磨磨蹭蹭竟讓王爺久等,不該故意惹了一身濁氣汙了王爺試聽,求王爺別把我賣了!求王爺恕罪”
寒越風聽了這話有些哭笑不得,剛還在想這小子膽子不少,敢跟他耍心眼,現在自己不過是說有兩個好消息告訴他,竟然被嚇得跪地求饒,求自己別把他賣了?
這哪出跟哪出啊?看來上回那件事讓他嚇破了膽,想到此處竟生出一絲憐憫,也不由暗自好笑,突然覺得這麼久來自己堂堂一個王爺竟同如此一個卑微小民多番計較,未免太過小氣。
思及此處,九王爺的心情有些大好,真心的大笑了起來,道:“展小樓,我說是好消息,便真是好消息,不唬你,你也不必嚇成這般模樣。起來吧!”
展小樓這才舒了口氣,跪著道聲“謝王爺!”便起了身低了頭恭順地在一旁。
寒越風又道:“這第一樁消息,便是關於你師父穆正淩的。”
展小樓聽得有師父的消息,麵露喜色脫口而出道:“師父?我師父他怎麼樣了?”話剛說完,便意識到自己是在跟誰說話,趕緊閉了口等九王爺說。
寒越風對展小樓久有說不明的怨氣,今天見了這展小樓卑躬屈膝的模樣,心情不知怎的就大好起來,現在也不計較他的冒失,道:“半月前皇上接得軍營每月例報,說是上月鎮守邊關的連將軍例巡到一小鎮突遇胡賊來襲,連將軍不幸被俘,穆正淩不僅單槍匹馬救出將軍,還擒獲敵人首領,連將軍感其救命之恩,見其武功不俗,便上報朝庭,欲升了他做翊麾校尉。皇上與我商議半月,便準了連將軍的奏,於我親自出馬,過幾日便起程前往東北居荊關宣旨。”
聽完寒越風的話,小樓是高興得差點跳起來,卻又想起寒越風與師父久有積怨,如今卻不知為何願親自帶了聖旨宣封。雖然為師父能在短短數月之內便得人賞識升為從七品翊麾校尉而感到高興,可心裏卻對寒越風突如其來的行程而感到有些不安。
想到此處,便先代師父謝過王爺,又問道:“那第二個消息是?”
寒越風聽得他的問話,掃了他一眼,不禁還是為他這副邋遢的模樣皺了皺眉,道:“這第二個消息,便是從今天開始,你便可不用再清掃這汙濁之物,繼續做你的近身侍衛。”
聽得這話展小樓是心裏一跳,暗叫倒黴:“這便是好消息?也不知道這王爺怎地又看我不順眼,想了什麼法子整我。”雖心裏直叫晦氣,嘴裏竟也裝得高興的模樣道多謝王爺大恩!
好不容易才從九王爺那脫得身來,展小樓垂頭喪氣的回了房去澡堂洗澡。他現在心情很複雜,一邊是為師父受重用而感到高興,另一邊又想著得跟那災星王爺朝夕相對而鬱悶不已。
澡堂裏的熱氣縈繞,他趴在澡堂邊有氣無力,眼前又浮現出前些日子的情形。
展小樓每天的日子過得挺充實開心,刷馬桶,倒夜香,倒完夜香刷馬桶,簡單不用動腦子,最主要是的安全。所以展小樓真的很開心。
那日也是有個侍衛叫住他,說是有人找,他出得門一看,竟然上回去“雲深處”見鳳陽時領他進門的小倌,那小倌便說鳳陽有事找他,讓他過去。
展小樓不知鳳陽找他何事,便換了身衣衫出門隨小倌去了“雲深處”見了鳳陽。
鳳陽倒也沒事,隻是說悶得慌叫小樓來聊天。小樓是哭笑不得,還以為是出了事心驚膽顫的慌了一路,竟然隻是說找他聊天?原來王爺說是進宮與皇上相商要事,多天來未曾找鳳陽,他覺得無趣,便差人尋了小樓來。
在展小樓的眼裏,鳳陽如同個單純可愛的孩子,又是他的救命恩人,自然對他是有應必求。隨後幾日,鳳陽每日都差人來尋他。害得他為了告假,每日天未亮就提前刷洗馬桶,嚴重的睡眠不足。
虧得這幾日,讓他跟鳳陽如同朋友一般相處。
此間鳳陽也問過他為什麼會得罪王爺。小樓不便將師父師娘的私事多說,隻是大概的說了下前因後果,鳳陽便笑他,說他太善良了,把什麼都纜在自己身上,偏受這無妄之災。
這話左洪左武兩兄弟也同他說過。不過由比自己小上七八歲的鳳陽說起來,便覺得有些諷刺,便道:“哪是什麼善良?不過是肥了膽子,偏生愛出頭罷了。”
記得鳳陽歪著頭看他,笑道:“小樓你都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不懂得什麼示弱麼?”
小樓頗有些不服氣,也笑道:“你才多大啊孩子?我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還多呢,竟然來教訓我?”
鳳陽敲了敲他的腦袋,笑得開心:“就因為你吃鹽吃多了才把腦子吃笨了。他是誰啊?他是王爺!捏死你比捏死隻螞蟻還容易!你跟他倔,你在他麵前能出得了頭麼?”
小樓歎了口氣,故作哀怨的說道:“我笨,比不上鳳陽你天生麗質。人比人可是要氣死人的,王爺如此寵你,我就處處得罪於他,每次都隻剩半條命。你便教教我,如何才不得罪這災星王爺?”
鳳陽眨眨眼,大笑道:“災星王爺?太有趣了。好,既然你如此好學,叫聲先生,我便教你。”
小樓本是打趣於他,見他如此說來,便順著鞠了個九十度的恭,道:“鳳先生,你便教教學生吧!”
鳳陽被他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對他擠眉弄眼道:“你竟認了我作先生,又行了禮,可不能賴,往後便不能叫我鳳陽,得叫我先生!”
說得小樓是一堵啊,就這麼被鳳陽給賴著當了他的學生,差點沒給氣死。
雖是開玩笑,鳳陽倒也認真起來,道:“小樓,像王爺這種久居人上之人,雖看不起那些卑躬屈膝拍馬屁的小人,也最忌諱有人衝撞於他的權威,其實卻也離不開這種受人尊捧的感覺。
雖王爺不同一般權勢那般俗氣,對下人平民也算可親,可倒底是王族,骨子裏還留有那種與身俱來的高傲。你與他頂撞,他可以饒你一次,卻不見得能次次忍受得了。所以,便要學著裝個奴才樣降了他的警惕順了他的心,他自然把你視作普通拍馬小人,不再針對於你。這叫懂得示弱。”
難得見鳳陽如此認真,展小樓不覺一呆,聽著鳳陽的話,他便有了些感悟,也不再作聲,認真的聽他說著。
鳳陽說到此處,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道:“他愛了什麼模樣,你便裝了什麼模樣便是。他愛我這不識人間煙火般的樣子,我便裝了給他看。至於我自己是什麼樣子,大概也隻有小樓你知道了。”
展小樓聽得心中有絲酸楚,對鳳陽便多了份憐惜,便裝了沒察覺的樣子,笑嗬嗬的說道:“先生說得極是!學生定謹遵先生教誨,努力學得不得罪那災星王爺!”
鳳陽聽了樂不可吱,便也將剛剛的感傷給忘之腦後,笑道:“雖同小樓你相識不久,估摸著是同病相憐的緣故,竟跟你十分投緣,這京城之中,當作朋友的,也隻你一人罷了。”
兩人談笑著經常忘了時辰,天黑回府少不了被馬叔一頓臭罵,幸得他知曉馬叔喜愛,每日帶了醉香樓的綠豆糕才哄了他開心。
想到此處,展小樓搖搖頭不禁笑出聲來。思及今日自己見王爺的表現,卻似蒙了陰影。自己仗著點小聰明以為能逃得了,又忘了鳳陽說過的話,差點把自己陷入以往的境地。虧得及時想起鳳陽的話,才裝了小人樣求饒,竟果然使得王爺不再刁難於他。
展小樓又想起九王爺的話,不禁了陣苦笑,自己居於偏安一隅,躲得幾日清閑,不知王爺打什麼主意又把他給調了回去。
每每想起要同那被自己視作災星一般的王爺朝夕相處,展小樓就不禁打個冷顫,前途是福是禍如今都是躲不過了。隻盼著自己能聽了鳳陽的話把這衝動愛出頭的毛病能改改,往後隻求個平安便成。
“老虎溫順也別當成了貓。”展小樓暗暗的告誡自己,把手伸長,將一縷熱氣拂開,呆呆愣愣的想了一會兒,不禁又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