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安全險中求
    “還行麼？”冬天的河水中夾雜著冰塊，水裏卻比陸上要暖和一些。在水裏沒覺得，一上岸，奚譯和賀鵑兩人便縮作一團，奚譯尚有些力氣，賀鵑則已經完全癱軟。
    賀鵑沒有回話。
    奚譯看了看周圍，幸好，不遠處就有一間房子。
    “也不知道這裏離大慶多遠了……”奚譯嘟噥道。
    半拖半拽著賀鵑，奚譯來到了房前，輕輕地敲了敲門，門開，探出一個圓滾滾的、紮著兩個小乣乣的腦袋，“你們找誰？”是個可愛的男孩子。
    “打擾了，我們兩個受了傷，天冷，想借你們家休息一下。”奚譯讓自己的語氣盡量溫柔再溫柔。
    男孩子打量他們一下，“你們是大慶那邊的吧？”
    這小鬼真聰明。
    奚譯最討厭聰明的家夥！
    “阿寶，外麵什麼人？”門內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是兩個打仗受傷的，想要在我們家休息一下。”
    “讓他們進來吧。”
    “哦。”被喚作阿寶的男童終於將門開得大了些。
    “謝謝。”奚譯道了謝，便拖著賀鵑往裏走。
    屋內很小，可謂是一覽無餘，椅子上坐著一位中年男子，看見他們，眉頭一皺：“可是大慶守兵？”
    奚譯想了想，點頭。
    “守兵順著河跑到這裏，恐怕你們不是在守衛，而是在逃命吧！”這男子冷笑。他站起身，身材高大魁梧。
    “我們確實不是一般的大慶守兵，具體身份請恕我不得相告，隻求恩公能讓我們兩個在這裏休整一下，我的朋友受了傷，還在發燒……”
    “罷了罷了，我不關心你們到底是誰，隻要別給我添麻煩，你們要住就住吧。”
    “不知怎麼稱呼？”
    “叫我老程就好。阿寶，帶他們去床上休息一下。”
    “可是……爹爹……我們隻有一張床！給他們了，我們睡什麼？再說……他們至今都沒有告訴我們真實身份！！這種人怎麼能留在我們家？”這名喚阿寶的男童有著戰爭時期孩子的特點，朝不保夕之下，便會愈發關心自己人的安危。
    “這位我不知道，可這一位我可是見過的。”老程瞟了一眼賀鵑，“大慶第一青衣，賀鵑。”
    “你居然認識他？！”奚譯可就驚了奇了！賀鵑已經許久未登台，以往唱戲時也都化著濃妝，如今賀鵑的妝容花了，戲服外衣隨水飄走，身上隻著素白，這種情況下，這老程居然能一眼就認出來！！？
    這是真愛啊！
    “沒什麼特別的。”老程笑了笑，看你們的樣子是中了槍傷？子彈取出來了？”
    “沒有留在身體裏。”
    “那就好。把他交給我吧，我看你也沒什麼力氣再把他抱上床了。”說著，老程走過來，從奚譯手中接過賀鵑，奚譯手中終於得了空，心口卻瞬間疼了起來，隨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他和賀鵑都已經躺在了床上。身上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炕上暖烘烘的，再蓋上被子，奚譯覺得自己到了天堂。
    “程並！你居然沒死！”是賀鵑的聲音。
    “你不是也好好的活著？”老程回道。
    呦！莫非兩人以前就認識？難怪老程能認出像蔫鹹菜一樣的賀鵑！聽口氣，是有舊仇？這可如何是好？奚譯沒有睜開眼，決定繼續聽下去。
    “能在周擎手裏活下來，程並啊程並，好能耐啊！”賀鵑的語氣嘲諷。
    “自然比不上得周擎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你！”程並的口氣也不怎麼樣。
    “你以為，當時我跟了周擎，是為了誰？！”賀鵑的聲音高了一些。
    “為了誰？你賀鵑會為了誰？你心裏難道不是永遠隻有自己麼？”程並也提高了聲音。
    “是！我就是為了自己！！”賀鵑的話中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這種音量下還不醒……那奚譯就真的是死人了……
    “嗯咳嗯咳……”奚譯佯裝咳嗽了兩下。
    “我說，兄弟啊，還真夠硬氣，你傷得可比他重多了。”老程就這麼坐在一邊，見奚譯醒了，沒有再接賀鵑的話。
    “呃……”之前沒覺得，現在被老程這麼一提……確實……奚譯覺得渾身都像是被大卡車碾過一樣……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你的心髒不太好？”老程問奚譯。
    “嗯，是的。”關於這點，奚譯可不止一次吃了苦頭……
    “心髒不好還敢在寒冬裏利用水流來到這兒，這膽子……絕了！”
    “那個……你們兩個以前認識？”奚譯不希望老程的話都在自己身上。
    “如果程並這家夥沒有失蹤，大慶城裏的第一武生，鐵定是他的沒跑！”說這話時，賀鵑的口氣平淡中帶著一絲冷嘲。
    “是得罪周擎了？”這是奚譯從之前的話裏猜測出來的。
    “嗬……”賀鵑沒有回答。
    奚譯看向程並，但他不像打算回答的樣子……
    “難道……你們兩個曾經是一對，後來賀鵑被周擎看上，那畜生就決定殺了老程？”奚譯見他們沒回答，便決定將腦補的內容說出來。
    ……
    “八九不離十了吧？”看兩位的表情，奚譯自己又補了一句。
    “嗬，我怎麼擔得起賀先生的抬愛？”程並起身，“你們先繼續休息，我去和阿寶給你們找點吃的。”
    “那個阿寶……是你孩子？”眼看著程並就要離開，賀鵑問了一句。
    “是。”
    “親生的？”
    “這件事跟你有關麼？”
    “不……無關……”賀鵑閉上了眼，程並則頭也未回地往外走去。
    “唔……你們兩個真的有過？”反正現在也沒法動彈，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八卦一下。
    “同個戲班出來的，年紀小的時候，是有一點。”
    “周擎和程並……你的品位還真是寬啊。”
    “你敢說你就喜歡過一個白夙軌？”這一番同生共死，賀鵑對奚譯說起話來也隨便了許多。
    “呃，好吧。”說實話，算上現代，奚譯倒也算是個博愛黨，“現在周擎吹了，打算和程並複合？”
    “怎麼可能？”賀鵑歎了口氣，“他總歸是誤會我了。”
    “誒？難道你那時候是打算給程並報仇才和周擎在一起的？”
    賀鵑暼了奚譯一眼，“太天真。”
    “嗯？”
    “那時候以為程並死了，我確實是很恨周擎。可我知道，依我這點微薄的力量，根本沒法跟周擎鬥。”
    “那你這是在鬧什麼？”
    “跟周擎一起，一開始，是想要保護程並，後來嘛……算是保護自己吧，做個有靠山的戲子總比真當個人盡可夫的娼妓要好。從周擎表示出對我的興趣那天起，我就提醒過程並，讓他注意安全。周擎是個占有欲很強的人。”
    “那個賣國賊！”談到周擎，奚譯氣得牙癢癢。
    “這點你又錯了。”賀鵑看奚譯的眼神就像看一個白癡。
    “又哪裏錯了？”奚譯真的鬧不明白這些人的思維。
    “那天，趕車的是我的一個親信，我特意去調查過，他跟周擎完全沒有任何關係，所以我才放心讓他來趕車。”
    “不過事實可是打臉了啊！”奚譯逮到機會，趕緊反諷回去。那趕車小弟的行徑，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我隻擔心他是周擎的人，卻沒有想過他也許是羅刹人安排的奸細。羅刹人……並不信任周擎。那天他親自帶隊來追，或許……也是為了看著我逃走。”
    “我說你想多了吧！把一個渣渣想得跟聖母一樣！”奚譯不以為然。
    “我知道你不信，對了，你是把最重要的東西藏在裏衣裏了吧？”
    “嗯……糟了！！”想到這點，奚譯驚呼，“我的裏衣呢？”
    “等到你想起來還得了？喏，在那呢。”身體動不了，賀鵑就努了努嘴，示意裏衣在兩人的床頭。
    “呼……”奚譯長舒一口氣。
    “我就弄不明白了，你到底是聰明還是愚蠢。”
    “賀鵑！”奚譯怒了。
    “能想到用水流這麼冒險的方法，卻又會相信一個鄉野村夫……奚參謀還真是個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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