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前世之錯戀 第八十二課 別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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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美麗女子告訴姬少茹,她名叫青絲,是住在這個山底的住民。當然,說是山底的住民,其實住民除了她之外就隻還有一人,正當她要開始介紹那另一人之時,一名年約四十的男子出現在了姬少茹和青絲的視線中。
中年男子也是身著一身灰色的素衣,看到男子出現,青絲的樣子十分高興,她剛想拉過男子介紹給姬少茹,男子卻自說自話道:“鄙人姓言,敢問姑娘芳姓大名?”
姬少茹剛想如實報出自己的姓名,轉念一想,在如此僻靜的山底卻隻有這兩人住著,而且這兩人身份不明,心裏多少有些顧慮,於是裝作隨意般地答道:“小女子名為小茹。”
青絲也不疑有他,笑嗬嗬地拉住姬少茹的手念叨道:“原來是小茹姑娘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姬少茹感到男子用懷疑的目光不著痕跡地覷了自己一眼,但馬上也和青絲一起熱情地招呼姬少茹。
之後,青絲和男子帶著姬少茹沿著洞裏的河流往他們的住處走去。姬少茹這才發現男子的背有點駝,還時常咳嗽,現在仔細回想起來,男子的臉色也不是非常好,顯得異常蒼白。莫不是病了?而每當男子咳嗽起來,青絲都會主動拍打男子的背部,似是在緩解他的痛楚。看樣子,兩人的關係不是那麼的簡單。
先前也沒有好好地作介紹,難道他們兩人其實是夫妻關係?可是青絲看來隻有十七八歲,而男子的年齡卻差不多可以當青絲的父親了。大概是兄妹吧?但長相又完全不同。
這時,前麵帶路的青絲突然開口說話了。“小茹你是怎麼掉下來的啊?”
“我……”姬少茹想了下,說道,“不小心摔下來的。”她用嗬嗬一笑掩飾了先前片刻的猶豫。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小茹,我們這裏是世外桃源,除了你之外,可是從來沒有其他人掉下來過哦!”青絲也笑著回答。
“這樣啊,那還真是種緣分了,叨擾二位,感到很不好意思啊……”其實早在青絲告訴姬少茹這裏是山底的時候,姬少茹就詢問過青絲如何上山的方法,可是青絲竟然回答是不知道。因為青絲自從住到這裏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這個地方,所以如何爬上去的方法她也不清楚。既然姬少茹摔下來的時候受了點傷,青絲就提議不如先到她的家中療傷幾日再作打算。姬少茹覺得有道理,於是才有了姓言的男子出現並和她們一同前往山底住處的情況。
“小茹姑娘既然好不容易來到了我們這裏,當然要禮數周全了!”言姓的男子說著這話,姬少茹卻覺得聽著不太舒服。這位言郎雖然麵色猶若病態許久,但氣質卻像個儒雅書生,看來是個有頭腦的讀書人,最開始的懷疑目光應該不是自己的錯覺。
但這時的言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因為他一直跟青絲走在前方引路,隻聽他繼續說道:“小茹姑娘都不好奇為何這裏隻有我和青絲兩個,而且我和青絲的關係究竟是什麼嗎?”
“怎麼不好奇呢?剛才我還在想呢……也許你們是父女哦!”姬少茹不假思索地講了個認為最不太可能的關係。
青絲聽了笑出了聲,言郎卻回答道:“是的,我們是父女。”
“什麼?”驚訝出聲的並不是姬少茹,而是青絲……可是姬少茹其實也在心裏感到驚訝,他們……真的是父女嗎?
“這種事有必要說謊嗎?”男子突然拉住青絲的手臂,似在安撫其似的。姬少茹越想越不對勁,可就在這時,前方出現的景色打斷了姬少茹想要進一步一探究竟的欲望……
展現在姬少茹眼前的是山底河流的盡頭,這裏真可謂是一派世外桃源。此間的樹木全都枝繁葉茂,小鳥成群地站在枝頭歡快地鳴叫,成片的五彩花朵開在草叢中,樹上還結著碩大晶瑩的果實,河流從樹叢中蜿蜒而過,清澈見底,魚兒們在其中歡樂地遊弋著。
姬少茹走到一棵樹下,撫摸著光滑的樹幹,忍不住歎氣道:“這裏,真的好美啊!”
“漂亮吧?”青絲跟著姬少茹也來到這棵樹邊,“我跟言……我父親來到這裏後,發現是一處世外桃源,雖然地方不小,而且上方也看得到天空,但是河流以及一切景物都與外界並不相連。於是,我們就在這裏住了下來,安定地生活,就這樣,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你們從沒想過要出去嗎?”
“出去?你說的是回去吧!”青絲突然不笑了,“外麵的世界如此肮髒,我才不要呢!”
說的也是……姬少茹在心裏附和著,外麵盡是些戰亂和殺戮,的確不是普通百姓想要過的日子。
“哎呀!我說這些不開心的做什麼呢?真是的!”青絲很快又恢複了高興的笑容,拉著姬少茹的手說道,“快些帶你去洗漱和包紮傷口吧,你就在這裏好好住上一段時間,把傷口養好了。如果到時候還想著回去的話,到時候再想辦法吧。不是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嗎?雖然我們來到這裏後就從來沒有上去過,但總會有辦法的!”
姬少茹點點頭,想想也是,如果傷口好些的話,說不定還是有機會爬上去的。於是,就跟著言氏父女到了他們的家中。
言氏的屋子雖然很簡陋,隻是用草屋簡單地堆砌而成,但在姬少茹眼裏看來,卻比那些紅牆大院的磚瓦要幹淨純粹得多。青絲告訴姬少茹,這裏一年四季都是春天,沒有風雨雷電,是真的與世隔絕。姬少茹不禁懷疑自己來到的是否屬仙地,可惜現在眼睛為那隻獨眼怪物所傷,還沒有完全恢複原來的慧眼,因此隻能暫時在這裏住著了。
憑著感覺,姬少茹斷定眼前的這兩個人至少沒有惡意,她相信自己的感覺是不會錯的。就像那個時候她第一次遇到公孫紫音,就對他產生了信任之情,後來在戰場上見麵以為兩人會成為敵人,可是昨天晚上,他卻變出原形來救自己。雖然自己最終還是掉落懸崖,但公孫紫音身為妖類和戰場的對立方,由始至終可都沒有真正地傷害過自己啊!所以,姬少茹相信著自己的感覺,眼前的這兩人或許不是普通人,但肯定沒有惡意。
她想著,便放下了心。青絲隨後給姬少茹包紮傷口,並采了些果子給姬少茹吃。青絲又給姬少茹整理了床鋪,因為和那巨型獨眼妖物對峙了差不多有一個晚上,現在也確實感到疲累了,所以沒多久,姬少茹便在床鋪上安心地睡熟了。這期間,姓言的父親也沒再對姬少茹流露出過任何不適的神情。
姬少茹醒過來的時候,從窗口望出去,天已經大暗了。原來這裏還是有夜晚的麼?姬少茹本來以為沒有其他三季,連夜晚也消失了。可是原來還是有的!現在仔細看看的話,雖然是間草屋,但屋子卻很大,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陌生人的家裏就這樣心無旁騖地睡著,看來這兩人真的不是壞人。因為降妖世家之人,特別是姬家的人,具有天生的靈性,自己既然能夠如此毫無防備地安心熟睡,說明言氏父女的確不必提防。
可是現在屋子裏一個人也沒有,想想終究是有些不太放心。於是,姬少茹批上了白色的祭服後便走了出去。
夜色下的世外桃源雖然昏暗,但因為有夜歸的鳥兒們叫喚,倒也不顯得可怕。姬少茹在另一間屋內沒有發現言氏父女,於是便沿著那條細細的河流走入了樹林中。不多久後,前方傳來了一對男女的說話聲,似乎正是那言氏父女,姬少茹剛想上前去好好打個招呼,卻未想被接下來的兩人的對話給怔住了。
隻見青絲一邊用梳子為“父親”梳頭,一邊麵露嗔怪地說道:“你呀!我們明明是夫妻,你何必跟小茹說是父女呢?有長得那麼不像的父女嗎?”
原來,他們的確不是父女啊!可為何,今早姬少茹隻是開玩笑地說起時,言郎要那樣承認呢?姬少茹的心中現在所有的疑問都跟眼前的美麗女子青絲一模一樣。
想著,姬少茹的身體漸漸退到了一棵大樹後,雖然偷聽是她一向不屑的癖好,但如果這時出現在這兩人麵前的話,似乎也不太合時宜吧。而且,不繼續聽下去的話,姬少茹心中的好奇心也難耐不已。
“青絲,我隻是不想你為難。”男子說完又咳嗽了起來,青絲趕忙焦急地放下手中的木梳,為男子撫背。昏暗的夜色下,男子的臉色卻蒼白如紙,就連不在他跟前的姬少茹都看出來了。
看來他的病情很重……姬少茹這樣思忖道。他和青絲是夫妻,但從麵容顯示的年齡看來,確實可以當父女了,看來當初在一起的時候,想必也經曆過一些波折吧。
“我怎麼為難了?”青絲的語氣似在生氣。“你那樣說我才為難呢!難不成隻要小茹在這兒一天,我們就得一直保持父女的樣子麼?我們明明又不是!你可真是的!好不容易才來了一個外邊兒的人陪我們,你卻把我們的關係說成是那樣,可真夠掃興的!”即便是生氣,青絲的手也依然搭在男子的肩頭,而且是在輕柔地撫摸。
言郎抬起手臂拍了拍青絲的手背,無奈地低聲說道:“我不是要掃你興……”他低頭望著湖麵,似乎在觀察兩人倒映在湖水中的麵容。“你看我們的臉,的確像是父女了。”
“那怎麼辦?我又不會老,可我也不想這樣的啊!”青絲的嗓音中竟然慢慢地牽扯出了一絲哭腔。“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跟你一起慢慢變老,當白發滿頭的時候一起坐看這裏的日出和夕陽。可是,我做不到,怎麼辦?怎麼辦啊!”她垂下了手臂,將頭倚靠在丈夫的肩上,輕聲地哭了。
青絲不會變老?難道說青絲是仙人?或者是妖?而她的丈夫卻是個普通人?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說通了他們在這樣的世外桃源隱居的原因。可是,一個仙或妖,一個人類,當初是怎麼在一起的?姬少茹不禁暗自搖頭。
莫名的……公孫紫音妖豔的麵容劃過了姬少茹的腦海。他也是妖,而自己是人類,所以他們不可能有交集的。如果有交集,結局就會像青絲和她的丈夫現在這樣,一個默默地老去,而另一個卻要承受失去至愛後漫長歲月的折磨。
這樣的愛,太過於沉痛了。可惜自己的眼睛現在無法看見,不知道青絲的真身究竟是什麼,但是想到收留了自己的這對夫妻,不管青絲是妖還是仙,都不願意再聽到他們談論那樣悲傷的無法一起變老的話題了。
於是,姬少茹留下了一個黯然的微笑,悄然自那棵大樹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