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十字醫院
    一個一身戎裝的人從醫院大樓裏匆匆走了出來，和等在大門附近的幾個士兵打了個照麵，坐上車走了。
    卓起端著兩個飯盒若有所思地看著那人的背影，直到汽車走遠才步履匆匆地上了三樓，走進一間特殊護理病房。
    “他又來了？”卓起把飯盒放在林清肅身後的桌子上問。
    林清肅飛快地抹了抹眼角，埋著頭應了一聲：“嗯。”
    “該吃飯了。”卓起裝作沒有看到他眼中的淚水，故作輕鬆地拍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林清肅淡淡地回答著，卻依然握著床上人的手不願鬆開。
    “快吃飯吧，嫂子醒來看到你瘦得不成人樣了會心疼的。”卓起無聲地歎口氣，拉過一個凳子，坐在桌子前，把兩個飯盒打開，抽出兩雙筷子。
    林清肅又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尉遲柔，看到她確實沒有醒來的跡象，才緩緩地轉過身，坐到桌子前問：“卓越他們還沒有消息嗎？”
    卓起手中的筷子頓了一下，搖了搖頭：“我去查了好幾次了，隻知道他們是在嘉陵郡的青岩山下失蹤的，和他們有過接觸的旅店的老板，說他們是去青岩山下找那個老神醫了，但是我去了那裏之後，隻看到一棟沒落的大宅子和一片荒廢的墳地，根本一個人影也沒有，王子……那裏有什麼線索嗎？”
    林清肅滿臉憔悴地搖了搖頭：“他的結果和你一樣。”
    林清苑和尉遲恭失蹤，尉遲柔昏迷不醒，尚未出生的孩子朝不保夕，他覺得自己都快扛不住了，不過，一想到尉遲承佑和戴涵那憂慮的眼神，他又覺得自己不是最慘的。
    是啊，尉遲承佑和戴涵的兩個兒子都失蹤了，女兒又昏迷不醒，未出生的外孫時刻都有夭折的危險，他們每次來，他都感覺他們比上一次蒼老了好幾歲。
    林清苑他們幾個人失蹤後，他叔叔林聚德整天抱著林清苑的照片以淚洗麵，蕭子期幾乎把家裏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蕭子胤剛收養的那個兒子被他嚇得跑到卓起那裏，不敢回家。
    王子軒轅遊幾乎每天都來，每天都是一幅臉色陰沉的樣子，問完了尉遲柔的情況，再講一講他們調查的進度，稍坐片刻就匆匆離開了。
    若不是軒轅遊曾經邀請他們一家去參加他的婚禮，若不是知道他與王妃恩愛有加，他這麼殷勤地來探視尉遲柔，林清肅早就吃醋了。
    不過，林清肅到現在也不明白軒轅遊為什麼會邀請他們去參加王室的婚禮，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插手林清苑他們失蹤的事。
    他隻是一介平凡的商人，地地道道的小市民，家裏沒有任何顯貴，和王室更沒有任何交集，若是因為尉遲柔是國際律師的緣故，尉遲柔和他結婚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提過她認識軒轅遊，也沒有給他發過請柬，而且在軒轅遊的婚禮上，尉遲柔和他也並不是很熟識的樣子。
    當然，軒轅遊不說，林清肅也沒有敢問，直覺告訴他，即使他問了，恐怕軒轅遊也隻會沉默以對。
    林清肅扒拉著餐盒裏的米飯，歎了口氣，就放下了筷子，卓起勸他再吃點，他擺擺手，又坐到床邊，拉起尉遲柔的手，輕輕地揉捏著。
    “你吃吧，我吃不下。”
    他沒有卓正玄和郝思嘉那麼好的心態，卓越失蹤都快兩個月了，他們沒有一點著急的意思。
    卓起聽了，扒了兩口飯，也放下了筷子：“林大哥，我再去找找他們，或許，是我找錯了地方。”
    “嗯，這一個月來，麻煩你了。”林清肅揉了揉眼眶，站起來從櫃子裏拿出兩件棉衣，“把這個帶上，要下雪了，天冷。”
    “好。”卓起收了衣服，對林清肅說，“林大哥，那我走了，你和嫂子，多多保重。”
    “嗯，那我不送你了，你路上小心，我給你嫂子捏捏身子，經常躺著，對她的身體不好。”林清肅哽咽著回答道。
    卓起點點頭，包好衣服出了病房。
    他已經在青岩山找了不下三遍了，事到如今，他真的不知道去哪裏找了，不過，就算明知道沒有任何希望，他還是去了。
    雖然卓越不待見他，但畢竟他是他親哥哥，說不擔心，都是假的。
    卓起前腳出了醫院大門，後腳尉遲柔就一口血吐了出來，然後就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臉色憋得紫漲。
    林清肅驚慌失措地叫來了醫生，尉遲柔立刻推進了搶救室。
    林清肅看著搶救室的門在他麵前關上，心，一下子揉成了一團。
    一個月前，他還沉浸在初為人父的喜悅裏，然而還沒高興一天，尉遲柔就不慎從台階上跌落下來，磕破了額頭，一直昏迷到現在。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尉遲柔那麼好的身手會從台階上摔下來，更不明白為什麼她撞了一下頭就昏迷了這麼久，而且跑遍了全國各大醫院，醫生們都查不出根源。
    林清肅顫抖著掏出手機，撥通了尉遲承佑的電話，哽咽著告訴了他尉遲柔的情況，無力地靠著牆跌坐在地上。
    尉遲承佑和戴涵趕過來的時候，他正埋著頭，無聲地流淚。
    “清肅。”尉遲承佑拍拍他的肩膀，把他從地上扶起來，輕聲安慰道，“別難過了，小饅那麼堅強，一定不會有事的。”
    “爸！”林清肅經他這麼一說，終於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痛苦，撲到尉遲承佑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他比誰都清楚，尉遲柔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堅強，她和其他人一樣，也會痛苦也會流淚，隻不過，沒有人看到而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嘩——”地一下被打開了，主治醫師一邊摘口罩一邊匆匆地走了出來。
    林清肅立刻圍上前緊張不安地詢問尉遲柔的情況。
    那醫生擦一把額頭的汗，深吸了一口氣，看看林清肅，又看看他身邊的尉遲承佑和戴涵，臉上露出一線似喜非喜似悲非悲的奇怪表情：“病人醒是醒了，隻不過神智還有些不清醒，不能開口說話，她肚子裏的孩子……”
    “孩子怎麼了？”林清肅心一沉，緊張地抓著那醫生的胳膊問。
    醫生頓了一下，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病人臥病在床一個月，孩子的大腦好像發育得有些不正常，這孩子生下來，恐怕智力上會有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