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記憶的走馬燈
    比起聖十字醫院，市中心醫院的設施平民化了許多，沒有設立VIP病房，也沒有療養康複中心，又因為處於黃金地段，地價高，建築麵積有限，病房時常緊缺，基本上每個病房裏滿滿地擠著五六個病人。
    南宮玉被送來的路上，卓越一口氣給院長連打好幾個電話，打得院長都快跳腳罵街了，才爭取到一個隻有兩張床位的房間，這個房間位於醫院大樓二樓的西南角，遠離人來人往的樓梯，倒也安靜不少，並且，另一張床上還沒有住人，南宮玉可以安心養病。
    卓越和林清苑下去之後，病房裏隻剩下南宮玉和尉遲恭兩個人。
    房間被打掃得幹幹淨淨，空氣裏充斥著濃烈的消毒水味，南宮玉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掛著點滴，一床雪白的被單襯得他的臉越發憔悴。
    尉遲恭小心地繞過他額頭的繃帶，用濕毛巾給他擦了擦汗，然後又把毛巾在水盆裏洗了洗，繼續守候在他的身邊。
    “磚頭！磚頭！磚頭你不要離開我！”
    昏迷中的南宮玉突然說了一句胡話，比起上次發燒，他說胡話的語速慢了許多，吐字也特別清楚，尉遲恭甚至可以明明白白地聽懂他在說什麼。
    尉遲恭趕緊放下毛巾，攥住他的手，答應道：“我在，我在。”
    “磚頭，快過來吃飯……”
    尉遲恭眼中含淚，南宮玉，你也沒吃飯呢……
    “磚頭，送你個鈴鐺，這是我給你做的護身符，你要好好戴著它，不要丟了……”
    南宮玉，原來那個鈴鐺是你送我的麼……
    “磚頭，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南宮玉，不舒服的是你，為什麼燒成這樣了，還想著我……
    “磚頭，給我跳個舞吧，我給你伴奏。”
    南宮玉，你怎麼知道，我會跳舞的……
    “磚頭，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這首曲子了？真聰明……”
    南宮玉，你說的是哪一首……
    “磚頭，你不要哭，沒有人敢傷害你，你等著，我給你教訓他們……”
    南宮玉，我不哭，你快點好起來吧……
    “磚頭，沒有人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不要聽他們的閑話，對我來說，你的存在，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南宮玉，我愛你……
    “磚頭，好好休息，不要太難為自己，不管是成是敗，我都會在你身邊……”
    南宮玉，我也想陪在你身邊……
    “磚頭，千萬要小心啊，三分之二的天神與我們為敵，戰無不勝的公主也參加了這場戰爭，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南宮玉，你是做噩夢了嗎？我會好好地活著，如果能讓你幸福……
    “磚頭，你受傷了，快讓我看看，我來給你療傷！”
    南宮玉，心傷也能療麼……
    “磚頭，太好了，明日就是封神大典，你的心願終於可以完成了，從今以後，再也不用勉強自己了……”
    南宮玉，我的心願恐怕實現不了了……
    “磚頭，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去？那是你的命啊！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南宮玉，人都會死的……
    “磚頭，不要攔著我，我要去找神主大人！”
    南宮玉，你真的是做噩夢了，快醒醒吧……
    “磚頭，不要管我，拿著這朵蓮花，快離開這裏，神主大人看在我父親的麵子上，肯定會對我網開一麵，磚頭你快走，不要猶豫，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少司命馬上就要追上來了！”
    南宮玉，你讓我躲到哪裏，如果沒有你，生命又有何意義……
    “啊！！！磚頭，磚頭我愛你！磚頭，你不要忘了我，我一定會逃離這裏，去找你的！”
    南宮玉，如果我選擇離開，你會去找我嗎……
    “磚頭，看我給你做了個小手爐，以後再也不用怕冷了。”
    南宮玉，我的冬天，是挺冷的……
    “磚頭，羲和去哪裏了？”
    南宮玉，卓越去買飯了……
    “羲和，你怎麼又偷鄰居的雞了，磚頭，不要攔著我，讓我好好教訓他！”
    南宮玉，卓越不會做這樣的事的……
    “望舒，磚頭呢？磚頭去哪裏了？都是我不好，沒有顧及她的心情。”
    南宮玉，都是我不好，我也沒有顧及你的心情……
    “磚頭，你不要自責，就算沒有孩子，我們不是還有羲和和望舒嗎？”
    南宮玉，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磚頭，不要哭，下輩子，我還會和你在一起。”
    南宮玉，我們還有下輩子嗎……
    “磚頭，爸爸媽媽很快會回來的，快過來吃飯，看哥哥給你做了好吃的魚羹。”
    南宮玉，果然，我隻能是你弟弟嗎……
    “磚頭，不要哭，哥哥給你去找他們，你在家裏好好呆著，不要亂跑……”
    南宮玉，你確實是個好哥哥……
    “你們要幹什麼！放開我弟弟！”
    南宮玉，謝謝你，一直對我的照顧……
    “磚頭！啊啊啊！你們這群混蛋！不要傷害他！他還隻是個孩子！他什麼都不知道！”
    南宮玉，我已經不小了……
    “磚頭，對不起，哥哥沒有保護好你，下輩子，讓我來承受你所有的苦難……”
    南宮玉，我並不是你的全部……
    “磚頭，為什麼救我……”
    南宮玉，因為愛……
    病房的寧靜不斷地被南宮玉嘶啞的聲音打破，尉遲恭握著他的手，泣不成聲，淚水濕透了他的衣袖，紅腫了他的雙眼，萬千思緒隨著那淚珠灑落在地板上，灑落在褲腳上，灑落在無人知曉的地方。
    南宮玉嗓子越來越嘶啞，最後在快要發不出聲音來的時候，幾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晉殊……”
    尉遲恭心中猛然一陣抽痛，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終於安靜下來的南宮玉，不自覺地慢慢鬆開了手，目光越來越暗淡。
    南宮玉，果然，你並不是真心的，就算不清醒，在你意識的某個角落，依然為他守著一個沒有人能觸及的位置，而我，自始至終，都隻是一個錯誤的存在。
    南宮玉，快清醒過來吧，我們不要再相互折磨了，這樣的愛情，真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