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花謝花飛
    就在卓越又拿起手機決心給林清苑打電話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車緩緩駛進他的視線。路燈光閃過車窗的瞬間，他看到了林清苑略帶疲憊的臉。他鬆了口氣趕緊跑下樓去。
    “你這什麼速度？”卓越見他走下車，忍不住責備道。
    “我回去看了看我爸。”
    “你是從老家趕過來的？”卓越有些吃驚，從林清苑的老家到市中心醫院確實是段不短的距離。
    “嗯，你也知道，他那個人，一不管他，他就會胡思亂想，沒事也得被他想出事來。”林清苑笑笑，他的發際有圈濕漉漉的水痕，大概是出門的時候為了讓自己清醒些洗了把臉。
    卓越看得失了神，想起了林清苑出浴的樣子……
    “對了你不是有事嗎？趕緊去吧，小尉我來照顧就好。”
    “嗯？哦，”卓越趕緊回過神來，揮掉自己那些齷齪的想法，匆匆說道，“那我先去了，你趕緊休息，對了，借你車用用。”
    林清苑點點頭，給了他鑰匙，看他開車走了，轉身上了樓。
    病房裏，尉遲恭睡得正熟，卓越離開和林清苑進來他都絲毫不知情。為了不打擾他，林清苑摸著黑爬到自己床上。
    卓越躺過的地方，有一股淡淡的藥香。
    林清苑聞著這種淡淡的香味，漸漸進入了夢境。
    他夢見自己一個人坐在一條小船上，小船蕩蕩悠悠，被風吹著，慢慢駛離岸邊。
    一片片淡粉色的花瓣從天上飄落下來，撒在水麵上，撒在小船上，撒在他的衣服上。
    “好好活下去……”
    空中突然傳來卓越的聲音，那麼遙遠，那麼悲傷，仿佛是在做最後的訣別。
    林清苑急忙看向四周，四周的樹木都開滿了粉色的花，那些花瓣被風吹著，散落在地上，又被風吹落到水裏。
    “卓越？你在那裏嗎？”林清苑向岸邊喊道。
    沒有人回答，隻有靜靜的花瓣慢慢飄落到他身邊。
    “卓越？”林清苑又喊了一聲，剛才的確是卓越的聲音，他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小船忽然撞到了水裏的礁石，晃了一下，林清苑一個沒站穩險些掉在水裏。
    “小心！”
    他的手被一個人抓住了。他扭頭一看，是卓越。
    “你怎麼在這裏？”林清苑奇怪地問，剛才明明隻有自己一個人在船上。
    “我一直都在這裏呀。”卓越笑著說，他的笑容純淨而耀眼，恰若春天雨後初升的朝陽。
    “剛才叫你為什麼不回答？”林清苑有些生氣。
    “哪有自己叫自己的道理。”卓越依舊一臉笑容。
    “我什麼時候叫我自己了！”
    卓越笑著指指林清苑，又指指自己：“你即是我，我即是你，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林清苑聽了，頓時滿臉緋紅，瞪他一眼：“誰是你，誰和你生生世世永不分離，卓越你發燒了吧！”
    卓越深情地凝望著林清苑，但笑不語，一陣風起，他的身體慢慢化成片片花瓣，散落到空中去了。
    “卓越！”
    林清苑去抓卓越的手，卻隻抓到一片花瓣。空中的花，像雪一樣飛舞起來，像是在慶賀什麼，又像是在哀悼什麼。
    “卓越！卓越——”
    他望著漫天的花瓣失聲痛哭，卓越這是死了嗎？
    “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天際又傳來卓越的聲音，不斷地在空中回響。
    林清苑醒來時，枕頭已經濕了一大片。他沒想到，他會為卓越哭得這麼傷心，如果有一天，卓越真的死了……
    他突然狠狠掐了他自己一把，大晚上的胡思亂想什麼！卓越那家夥，就算世界毀滅了，他也會活得好好的吧，自己瞎擔心個什麼勁！
    他坐起來，去洗了把臉，回到床上，翻來翻去怎麼也睡不著了。
    大晚上的卓越到底去幹什麼了？連小尉都不管，什麼事這麼重要？當時就該問問，可是，他幹什麼自己也管不著吧？
    林清苑自己跟自己糾結著，忽然聽見旁邊的床上傳來隱隱的哭聲。
    小尉怎麼了？
    林清苑趕緊打開燈，拍拍尉遲恭的肩膀：“小尉？”
    尉遲恭沒有應聲，依舊不停地流淚，淚水打濕了纏在他臉上的繃帶，林清苑把他翻過來一看，枕頭濕了一半了。
    “小尉？小尉你醒醒。”林清苑擔心起來，小尉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嗯？”尉遲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坐起來，“清苑？”
    “小尉你做噩夢了？”林清苑給他擦擦淚水，關切地問。
    “沒有。”尉遲恭低下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那你怎麼哭了？”
    “我夢見我哥哥了。”
    “你還有哥哥？既然想他，傷好了就回去看看吧。”
    “我沒有哥哥。”
    “啊？”林清苑不明白了，“你沒有哥哥怎麼會夢見你哥哥？”
    “媽媽說，那不是真的，哥哥不是真的。”尉遲恭又哭起來，“可是，我好想他，好想見到他，他說過，會永遠和我在一起，會一直保護我，但是，每次醒來，都發現那隻是一場夢，哥哥隻是一場夢，一切都是夢，清苑，我是不是死了才能找到他？”
    “小尉，別瞎說，”林清苑不明白尉遲恭到底在說什麼，大晚上的，估計又是睡癔症了吧，“好好活著才有希望……”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想起剛才夢裏卓越的話，莫非那句“好好活下去”是對尉遲恭說的？可是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的夢裏？難道自己和小尉做了一樣的夢？不過這也太離譜了吧？
    整理了整理思緒，他問：“跟我說說，你夢見什麼了？”
    “我夢見被我哥哥打了屁股。”尉遲恭撓撓臉上的繃帶，淚水沾濕的地方有些疼。
    “他為什麼打你？”林清苑噓口氣，原來不是做了一個夢啊。
    “因為我餓，偷了鄰居的一塊餅。”尉遲恭歎口氣，肚子裏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哦，一定是因為你餓了，才做的這樣的夢，你等著，我給你看看，還有什麼可吃的。”林清苑打開櫃子找了找，還好，尉遲柔雖然不曾照顧過她哥哥，食物還是準備得蠻充分的，櫃子裏還有好多吃的。
    他撕開一袋麵包遞給尉遲恭，尉遲恭接過來，悶悶地說：“不知道他會不會原諒我。”
    “你知錯了，他肯定會原諒你的。”林清苑摸摸他的頭，又遞給他一袋奶。
    “恩，等我再夢見他，一定告訴他我知錯了。”尉遲恭趕緊點點頭，好像真的有那麼個人似的。
    林清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心想，小尉一定是是睡癔症了，一定是這樣。
    尉遲恭吃飽了喝足了，往床上一躺，立刻又呼呼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