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麗莉將泡好的兩杯咖啡送到秦啟越辦公室的時候，正好看到桌上的一份文件：S醫科大學附屬醫院“人類精子庫”贈精協議書，編號：1861。
    謝麗莉鬼使神差地翻開了第一頁：
    男性青年隨著性器官的發育，睾丸產生精子，前列腺和精囊等分泌精漿，兩者合成精液，精液內主要成分為是水分和和少量有機成分。在100毫升精液內氨基酸1。25g，果糖0。1——0。5g，糖類0。1g以及微量脂肪和無機鹽，男子每次射精約2——6毫升，正常情況下，當精液達到一定量後，體內已無處可容納，即所謂“滿則溢”。其排出體外有4條途徑，即遺精、手淫、性交和自流，所以正常男性，每周2——4次的排精發生，並不會影響身體，反之，較長時間的沒有排精，會產生性情煩躁，記憶力不集中等不適感。
    《供精者須知》
    一、S醫科大學附屬醫院“人類精子庫”係國家衛生部於2003年2月批準正式成立。本人類精子庫為S省計劃生育科學技術研究所下屬機構，所凍存精液將用於不育症的治療、預防遺傳病及科研活動。
    二、供精者供精前必須簽署《供精者知情同意書》，提供學曆證明、身份證原件、真實詳細的聯係方式及個人信息等。
    三、鑒於社會倫理問題，一個供精者隻能在一個人類精子庫供精，凡在其它人類精子庫有過供精史的不能作為本精子庫的供精者。
    四、供精誌願者取精前要求禁欲3——5天，禁欲時間的長短直接影響精液質量。若發現精液質量明顯下降者，人類精子庫有權暫停供精。
    五、人類精子庫對每位誌願供精人員進行嚴格的檢查，篩選完全符合精子庫標準者方可成為供精者。
    六、檢查合格的供精者簽署《贈精協議書》。人類精子庫對此嚴格保密。
    七、在供精過程中罹患疾病者，須及時向人類精子庫工作人員說明，以便處理。
    八、通常情況正式捐精8-10次，以精子庫通知停止為準，並於停止捐精６個月後進行HIV檢測，必要時4個月後精子庫也將會通知進行HIV檢測。
    九、供精者因個人原因可隨時停止供精，但應提前通知人類精子庫，並同樣要求６個月後的HIV檢測，補助照發。
    十、供精者補助發放標準：
    1。篩選期：精液達標50元/次；精液不達標20元/次。
    2。合格期：精液達標200元/次（預留100元/次）；精液達標，但精液量少於2ml，100元/次（預留50元/次）；精液不達標20元/次。
    3。停止捐精６個月後進行HIV檢測時：預留金額800元。
    4．整個捐精過程在3月內完成，給予200元作為獎勵。
    捐獻者姓名：秦啟越編號：1861
    編號：1861！編號：1861！編號：1861！
    謝麗莉腦海中迅速閃回著“編號：1861”。秦啟越手機號碼最後4位數是1861，他的車牌號也是1861……原來他鍾情1861的原因在這裏。
    謝麗莉不動聲色，轉身離開。
    藍宇一直留意著謝麗莉的神情：驚訝、了然而後歸於平靜。藍宇看向秦啟越，“這下你捐精的事就不是秘密了！”
    “你也真是的，這份文件放在你那裏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謝麗莉不是個八卦的女人。何況捐……這種事隻會更讓女人覺得我神勇無敵！”秦啟越模仿了個周星馳最經典最淫賤的笑。“想當年，就我自己的合格。你們敢說不羨慕我？不嫉妒我？”
    “我是擔心過幾天劉列和鄒軍過來，一個法醫，一個警察，他們兩個又那麼多事兒，在我那裏來個地毯式搜索，看見這個，沒準就去給你把沒見過麵的孩子給挖出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藍宇輕輕敲敲文件。“其實，我也很好奇！”
    第一次看到捐精倡議書時秦啟越還是S工藝美院大學二年級的時候。球友藍宇在一次比賽後把一疊宣傳單塞進了自己的背包。
    藍宇是S工藝美院鄰校S醫科大學的學生，跟秦啟越一樣酷愛籃球運動。兩個人的友情之火從籃球場上燃起後迅速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勢燒到了日常的學習和生活中。
    那時S醫科大學附屬醫院“人類精子庫”剛被批準成立，捐獻者寥寥無幾，主要就是S醫科大學的在校學生，因為醫學相關專業的大學生更容易理解建立精子庫的意義，加上從第一次取樣到最後完成捐獻周期比較長，大學生相對時間比較充裕。為了盡快填充“人類精子庫”的樣本，S醫科大學附屬醫院“人類精子庫”就印發了部分《捐精倡議書》在S省高校中集中進行了宣傳發放。
    秦啟越直到現在也清晰地記得第一次取精的尷尬。
    2008年熱映過一部叫《大電影2》的電影，賊賊的郭濤在裏麵扮演了一個自編、自導、自演《新婚指南》的已婚無孩老公。其中有一場戲是郭濤在醫院取精化驗，小小的取精室裏牆上貼滿了各色女人，特大幅的是夢露在電影《七年之癢》中站在地下鐵通風口上被風把她的白色大蓬裙掀起一朵浪花的經典照片。郭濤同學起初沒有感覺直到把其中牆上一個女人的頭像換成自己的老婆才精如泉湧。電影看到這裏時，秦啟越幾乎有去驗證一番如此人性化取精室的衝動。因為，若幹年前自己去過的取精室是那樣的幹巴巴、冷冰冰。就象自己在水泥地上經曆第一個女人一樣的幹巴、冰冷。
    一間白森森的小屋子，一張小床，牆上貼著兩張宣傳品：一個是捐精須知，一個是捐精流程。負責發放容器的是個冷冰冰的護士，無論是發空容器還是收取秦啟越的果實都全然不顧秦啟越的羞澀與不安，一律像菜市場買菜一樣對待他的精華。
    出於報複冷冰冰惡狠狠的護士，更多的則是惡作劇的心態，秦啟越在描述自己作為捐精者的外貌體征時幾乎，差不多，完全背離了自己的真實情況。他在表格上這樣描述自己：大學學曆，身體健康；單眼皮，長相清秀；身高175cm，體型清瘦；膚色白皙，牙齒整齊，戴眼鏡，近視程度700度。這不是秦啟越，那這是誰呢？真的會有這樣一個人嗎？也許有，也許沒有，管他呢！
    秦啟越的第一個女人是自己大學的學姐。那是他大一在陶藝興趣小組認識的比自己高兩屆的美麗學姐。說到底，秦啟越參加陶藝興趣小組是懷著追求《人鬼情未了》裏山姆與未婚妻莫莉那般美好愛情而去的，誰知卻被自己的美麗學姐給砸得粉碎。那是一個形體玲瓏、凸凹有致的美人，有著瓷器一樣閃亮的皮膚，美麗學姐在第二節課後就把秦啟越約到校園的僻靜處熟練地把他吃幹抹淨。
    初嚐禁果的秦啟越還沒來得及享受成人的喜悅就撞破了美麗學姐在要過自己的地方與別人歡好。
    對於女人的向往，秦啟越的出發點是想從她們身上找到從小在母親身上缺失的溫暖和保護。美麗學姐留給他的感覺非常複雜：一點驚喜、一些憤怒還有一絲失望。他第一次嚐到了身體極度釋放的快樂，卻也由母親決絕地離開後又一次感受到了被拋棄的恐懼和失落。這次經曆激起了繼續尋找的勇氣的同時也在他心裏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秦啟越用了半年多的時間才走出學姐的陰影，大學的後三年裏，身邊斷斷續續也晃動過幾個女孩的身影，有的肌膚相親過，有的沒有。接觸純潔的女孩，秦啟越覺得自己有些齷齪，再說好女孩通常自恃很高，頤指氣使地使喚男友就像驅使一條聽話的狗，還有些女孩寄希望於未來，動不動就暢想“將來如何如何”，可是秦啟越卻獨獨看不到未來。如果換成一個開放到無所謂的女孩，秦啟越懷疑的種子會惡毒得迅速生根發芽。直到有一天，秦啟越發現了世界上有一種角色的女人，她們不談愛情、不談責任、不談未來也可以直奔身體最原始的主題。第一次嚐試的惶恐之後，秦啟越覺得挺好，挺不錯的，至少這種女人的角色是適合他的。再後來，畢業回到D市的秦啟越一度深陷一種社會角色無法自撥。愛、婚姻、責任都被秦啟越自動屏蔽在了生活之外。
    秦啟越身邊一直沒有斷過鶯鶯燕燕。因為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角色叫妓女，從而衍生出另一種角色：嫖客。秦啟越一度曾在自身角色和由妓女衍生中的嫖客角色間遊離，直到有一天被警察踢開門抓個現行。
    母親跳樓身亡後，秦啟越就跟著外公生活。年過半百的外公跟著秦啟越的父親秦柏年一起到拘留所交錢領人。
    “你這個畜生，你想氣死我嗎？”麵對父親的責罵，秦啟越冷冷地回了一句：“咱倆半斤八兩，我是畜生，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啪”的一聲，秦柏年氣得渾身打顫，抬手就給了秦啟越一記耳光。秦啟越抓住他的手，惡狠狠地說：“姓秦的，記住，這是你最後一次打我！”
    秦啟越跟著外公回家，一路上，外公緊緊抿著嘴巴，一句話也沒有，秦啟越也不敢說話。10歲的秦啟越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帶著對父親天大的怨氣血淋淋地死去，他曾經一度精神失控甚至做出拿刀去找父親理論的衝動，一個10歲的孩子哪裏是壯年的秦柏年的對手，一次次挑釁後終於將父子情抹煞而放任自流後，外公就成了秦啟越唯一的親人和生活的全部。
    “外公，對不起！”
    “孩子，找個媳婦安頓下來吧！”老人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
    “我怕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