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離老李鐵匠鋪十幾米遠就停下。藏在斜對麵屋頂上的高風看見他們，輕輕一躍，整個人像一隻黑色的鳥一樣飛起，落在地上，毫無聲息，謹慎地左右看看，發現沒有可疑的人注意到他才快步走到馬車窗邊。
    “見過公子。”
    “情況如何？”嚴格問。
    高風道：“一切正常。李老板把鐵鋪裏的其他生意交給兩個夥計去做，他則一門心思地琢磨‘正事’，幾乎一整天都待在家裏敲敲打打。屬下看見他用木頭做了一個樣板，馬上就要成功了。”
    “喔？”嚴格大喜，暗道這古代的手工業者確實厲害，考慮了一下，他還是決定暫時不見老李，萬一給他帶來壓力，反而不美。他便對高風道，“昨天盯了一天，辛苦你了。”
    “公子言重了，這是屬下該做的。”高風忙道。
    “高雲來替你，明天你再和他換。雖然李老板現在還沒有異常，但也不能大意，一定要盯緊。”
    “是。”
    高雲對嚴格抱拳後，走到不起眼的角落，縱身躍上屋頂，彎著腰，像一隻靈活的黑貓一樣走到高風之前待的位置。那裏是最佳觀察位。
    高風去買了兩個餅子填肚子，帶著嚴格去牙行。
    嚴格深深覺得人手不夠用。挽香和小船子年紀小，近幾年又一直在宮裏，沒和宮外的人打過交道，一些事讓他們單獨去辦也不放心。讓高風去的話，高風是皇甫玉琛的眼線，不能從他身邊調開。如果他有足夠的手下，就可以讓手下去辦一些瑣事，而不必事事親力親為。嚴府倒是有些人，但目前來說和嚴府走動太頻繁並不合適。
    “高雲，據我所知，牙行裏也有人口交易？”
    高雲道：“是的，公子。”
    “可有懂拳腳的？有一技之長的？”
    高雲道：“基本都有，隻是價錢上會有不同。”
    牙行的夥計經常做這一行，早就練出火眼金睛，一看嚴格一身貴氣、且身後護衛、丫鬟和小廝個個氣質不同於一般人，頓時兩眼一亮，幾步走到嚴格麵前，引著他到一張椅子前入座，手不慌不亂地給他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道：“這位公子，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小的。”
    嚴格打開折扇，不緊不慢地搖著，“聽說這裏是京城最大的牙行？”
    夥計一臉驕傲，“那是。這件事您隨便問一個人都知道。不管您是要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我們都有！保管您肯定能挑到合適的。”
    嚴格淡淡一笑，熟悉他的人會知道他的笑裏帶著冷淡。買賣人口一事，他是存著排斥之心的。但這個時代是如此。要想生存，他隻能去適應這個時代的規則。收回有些飄忽的心思，他說道：“把你們這兒所有的人都叫出來。”
    夥計有些為難，“所有的人？那可有一百多人。”
    嚴格的折扇頓了一下。
    挽香小小模樣向夥計投去一個厲眼也頗有氣勢，手中則拿出一塊碎銀子丟在桌上。
    夥計頓時眉開眼笑，拿著銀子就跑了，“公子您等著。”
    不一會兒，從一扇側門裏陸陸續續進來一群人，神色都有些萎頓，看見嚴格端坐在堂內，知道他是可能會買走他們的人，自覺地走過去，在他麵前站定。這樣的情況對他們來說顯然不是第一次。一百多個人幾乎將整個大堂塞滿了。
    這些人隻有少數幾個收拾得很整齊，大多數都很邋遢。人牙子買他們不是讓他們享受的，不可能對他們太好。因此，大堂內頓時變得不太好聞。
    小船子忍不住皺眉，生怕他們衝撞了嚴格，皺眉道：“都退遠點兒。”
    夥計見狀，也跟著嗬斥，像嗬斥牲畜一樣。
    嚴格皺起眉，擺手製止了他。
    牙行老板金胖子在樓上聽著動靜不小，估摸是個大客戶，但又怕夥計看走了眼把裝大爺的人當成了真大爺，這時也走了下來。一看見嚴格身份尊貴，他心底安定了，快步走過去親自招呼。
    “鄙人是全盛牙行的老板金得發，不知公子貴姓？”
    嚴格把嚴夫人的姓報了出來，“秦。”
    金得發道：“原來是秦公子。不知公子是要買丫鬟、廚娘，還是小廝？需要多少？”
    嚴格道：“先讓懂拳腳的出列。”
    金得發向夥計示意，“聽到沒有？”
    夥計立即吆喝，“懂拳腳的都出來。”
    人群裏站出五六人，居然還有一位女子，作婦人打扮，三十多歲，穿著樸素，但收拾得很幹淨，一臉平靜，眼神沒有一絲神采，似乎心底藏著什麼事。
    高風擔心嚴格不懂這其中的門道，又不好越過嚴格直接向金得發問話，便對嚴格道：“公子，恐怕還得考慮到他們的背景是否有什麼麻煩。”
    金得發忙道：“絕對不會，他們都是通過正常的方式買回來的，絕對不存在問題。真有什麼背景的話，我們牙行也不敢買他們啊，那不是引火上身嗎？”
    嚴格對高風道：“你先試試他們的功夫。”
    “是！”
    高風走過去，“跟我出來。”
    那六人便跟在他後麵出去。
    嚴格也想看看高風的身手，就跟著出去了。
    金得發趕緊跟上，看高風的氣勢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萬一把他的人打壞了又不買了，他不是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