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年的冬至比往年都冷。
 
到了年底，正是業務高峰期，曾揚忙完了手上的幾個大項目，審核了明年的預算，簽完了小美送進來的一遝簽呈之後，急匆匆的一把拿起掛在辦公室裏的大衣，邊穿邊往電梯裏趕，進了電梯，才想起自己又忘了交代小美安排給他的車做年檢。
 
曾揚來到室外空蕩蕩的停車場，今夜冬至，不宜晚歸，曾揚早早的就讓員工們提早回家了，停車場上剩的車寥寥無幾。
 
他坐進自己的車，幾次嚐試發動凍僵的引擎都以失敗告終，曾揚揚手看了看腕表，焦躁的狠狠一拳砸在了方向盤上，尖銳的喇叭聲讓曾揚吃了一驚，禁不住想起多年前自己同樣被困在車上的那個雨天。
 
就在那個大雨天，他碰到了滿身潮意，濕漉漉血淋淋的唐龍。
 
曾揚出神的怔了一會兒，伏在方向盤上笑了。
 
他收起了浮躁的心緒，幹脆走出了車門，落鎖，大步流星的奔到路邊叫計程車。
 
下班高峰的空計程車太緊張，等了十分鍾才終於攔到一輛空車的曾揚剛要上車，看到前邊路口揚手叫車的年輕孕婦，連忙把空車讓給了孕婦，搓了搓被凍僵的手，轉身走到最近的地鐵站。
 
他抄起手機，熟練的撥號，話筒裏提示“對方不在服務區”，曾揚隨著下班的人流擠進了地鐵，在縫隙中艱難的發短信。
 
【車子故障，晚點到。】
 
等了一會沒有回信，曾揚想起了什麼又發了一條。
 
【今天冬至，買點羊肉。】
 
到了約定的大賣場，曾揚徑直走到了生鮮區，果然在肉品區的冷櫃看到了那個人。
 
那個男人身材高挑，在人群中很紮眼，剃著利落的平頭，穿著件灰色的羊絨衫，厚厚的夾克外套搭在身邊的購物車把手上，他一隻手扶著已經堆了不少東西的購物車，皺著眉正在專心致誌的研究另一隻手裏的羊肉卷。
 
曾揚心裏一暖，朝男人走了過去，招呼：“唐龍。”
 
唐龍一愣，抬頭看著還帶著一股室外冷冽寒風的曾揚，招呼：“來了。”把手裏的羊肉卷扔進了購物車，又從冷櫃裏拿了幾大盒同樣包裝的羊肉卷，扔進了購物車，嘟囔：“夠吃了吧？”
 
曾揚撈起那包羊肉卷看了看牌子，不熟，好奇的問：“這什麼牌子的，好吃嗎？”
 
唐龍搖頭：“沒吃過。”
 
“沒吃過你買這麼多？”
 
唐龍回答：“打折，買三送一。”撇了曾揚一眼：“怎麼，不上檔次？”
 
曾揚嘴角一抽，趕緊把羊肉卷扔回購物車，微笑：“挺好。”
 
兩人去結賬的時候，收銀員小姐掃完了所有的商品，禮貌的說：“一共消費168元，要不要再買點東西，現在本商場正在搞活動，買滿200可以集印花一枚，集滿10枚印花可以免費換取德國品牌的刀具。”
 
曾揚剛要搖頭說不需要，就見唐龍順手從旁邊的櫃台裏拿了盒安全套扔了過去，表情一僵。
 
收銀員小姐麻溜的接了，掃描，屏幕顯示34元：“現在您一共消費202元，謝謝惠顧，請拿好您的印花！”
 
唐龍一本正經的接了印花，推著購物車往外走，見身後沒人跟上，回過頭。
 
“走啊！還愣在那幹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