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後的黑瞎子剛剛閃進青銅門，門就重重地關上了，也隔絕了最後一絲光亮。
    “誒呦我去，這萬奴王太摳了，連個燈也不給胖爺留一個，等胖爺出去了，我一定要把那個十二爪章魚碎屍！”
    我從包裏拿出一根柱狀的東西，用打火機點燃，周圍立刻就亮了起來。
    “這個是犀角，汪藏海的龍魚密文裏記載的真實之火，我懷疑是指犀角。”我解釋道。
    “那麼大一根犀角，得值多少啊！”胖子看得眼睛都直了，“同誌們，我們前進去找明器！不榨幹萬奴王的那點財寶，胖爺可就虧大發了。”
    我們繼續往伸手不見五指的甬道裏走去。也不知道在這片滲人的黑暗裏走了有多長時間，我們在一扇青銅門前停下了。
    “靠，這萬奴王沒錢點油燈，青銅門一扇扇造的挺歡的！要是沒明器，胖爺就把這點破門都炸了，扛出去賣！”胖子怒道。
    我後退幾步，舉高犀角，青銅門上刻了四隻栩栩如生的——與其說是動物，不如說是怪物。四隻各自盤踞青銅門一角，門的中央有一個窄窄的長方形凹槽。
    又西三百五十裏曰天山，多金玉，有青雄黃，英水出焉，而西南流注於湯穀。有神鳥，其狀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渾敦無麵目，是識歌舞，實惟帝江也。——《山海經》
    顓頊有不才子，不可教訓，狀似虎，豪長一尺，人麵虎足，豬牙，尾長八尺，天下之民，謂之檮杌。——《左傳》
    西北有獸，其狀似虎，有翼能飛，名曰窮奇。
    饕餮，四目黑皮，長頸四足。身如牛，人麵，目在腋下。
    我靠！這四隻怪物不就是上古四大凶獸麼？能讓上古四大凶獸看守的會是什麼？
    “在青銅門後，我看到了終極。”
    終極？我看就是了。
    “爺，借黑金古刀一用。”黑瞎子抽出黑金古刀，把那胖子兩手都提不起來的刀，單手舞得生風。等黑瞎子耍帥耍夠了，他把黑金古刀插入凹槽中，就聽到“哢嚓”一聲，我心想不是黑金古刀斷了吧？
    “小三爺那副表情，是心疼了麼？瞎子會傷心的。”黑瞎子幾分戲謔地看著我，“瞎子可不敢把啞巴張送給爺的定情信物給弄壞了。不然啞巴張會用兩根手指掐死我的。”
    正扯皮間，青銅門緩緩升起，黑瞎子抽出刀，門就定在離地麵一米的地方，裏麵隱隱透出火光。
    “快點，天真，說不定小哥就在裏麵等著你去和他團聚呢！”胖子摩拳擦掌道。
    “滾你的。”我嘴上是這麼說，心裏還是有些害怕：悶油瓶會不會瘦了？頭發是不是已經很長了？他會不會已經不記得我了？還是根本已經……我搖了搖頭，不會的，悶油瓶是誰？道上有名的“麒麟一笑，閻王繞道”的啞巴張啊！才不會那麼輕易就掛了。
    “醒醒，小三爺，回魂了！”黑瞎子正咧著一口白牙對我笑著，“胖爺已經進去了，您要再慢點，明器可就被掏光了。”
    我白了他一眼，心道爺來長白山本來就不是為了明器的，胖子掏不掏明器都和我沒半毛錢關係的好不好？
    “天真……瞎子……你們進來看，好……好像出大事了。”胖子的聲音很少這麼猶豫，哪怕是前有海猴子，後有禁婆，他也依舊是這樣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樣子。難道真的，是悶油瓶出事了？
    我鑽過矮牆，打量裏麵一周，才知道胖子猶豫的根源所在：悶油瓶根本不在這兒！
    這應該是一座地宮的前殿，四周是一副壁畫，八個方位上各放著一盞長明燈，應該是剛剛開青銅門時空氣流通，燃點低的白磷和氣化的油立刻被點燃了。前殿的中央是一個陰陽八卦，上麵放了隻青龍造型的香爐。
    怪就怪在這兒，雖然是地宮前殿，可這裏沒有路通向地宮。這就完了？這就是終極？那悶油瓶呢？那個死悶油瓶子不會死得屍骨無存了吧？我有些發飄，精神有些崩潰。
    “哎哎，小天真你別倒啊！”胖子拉住搖搖欲墜的我，“怎麼過了十年，你這分析能力不見長，反倒退步了？胖爺我個粗人都看得出這裏有機關，破了機關才能進地宮。”
    我腦子一熱，使勁拍了拍腦袋，平時腦子都轉得挺快的，怎麼一碰到悶油瓶的事就死機了呢？
    “天真，給我估個價，那個香爐值多少？”文物在胖子眼裏直接換成了美元符號，“胖爺尋思著要真沒啥明器，把這爐扛出去倒真也不虧。”
    “胖爺，不是我瞎子打擊你積極性，那爐子，看年份，了不起是個元末明初的主，材質又是青銅，嘖嘖，你要帶這麼大一家夥出去，雷子想不找你都有點難。”
    “瞎子，剛才就看你在哪裏倒騰，有什麼發現沒有？”我道。
    “當然，幫小三爺做的事兒是一定要完成的。”瞎子笑嘻嘻地掏出指南針一枚，“這裏的建築者真算得上仁慈得了。地上放八卦圖，四周點了八盞長明燈，懂點風水的人都知道，這是八門的機關。隻要找準方位，開這個機關不是問題，可是……”看著指南針毫無規律的亂轉，黑瞎子臉上的笑凝固了一瞬，然後苦笑著對我道，“爺，這裏有磁鐵，指南針不準，找不準位置。”
    “自己想辦法。”我兩手一攤，作事不關己的狀，拉著胖子去看壁畫，留黑瞎子一人去抓耳撓腮。
    壁畫整整畫滿了三麵牆，底色以白色為主，畫風很粗狂，隻花了個大概，但還看得清楚，壁畫講述了一個故事，有一大群人正在向一座雪山跪拜，有幾隻鳥盤旋在雪山頂端。領頭祭拜的那人隱隱看上去有十幾隻手，周身閃著金光。我心下了然了幾分，這是萬奴王在帶領它的臣民祭拜長白山。可是他們又為什麼要祭拜長白山呢？難道是在拜老祖宗不成！
    “小三爺！過來一下！”黑瞎子興奮地揮手道，“我知道怎麼打開去地宮的通道了。”
    “知道就快說，少吊人胃口了。”
    “得令。胖爺，您先挪動一下這爐成不？”瞎子看著胖子，一臉陰笑。
    胖子示威似的抖了抖一身肥膘，一手抓住青龍頭，一手抓住青龍尾，臉憋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暴出，猛一發力，香爐依舊紋絲不動。
    “操，這啥玩意兒做的？這麼沉？”胖子坐到牆根處，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這是怎麼回事？”我拿肘子頂了下瞎子。
    “爺，且聽瞎子細細道來。”瞎子文縐縐地說，“瞎子剛發現這青銅爐是被人定死在這裏的，那人這麼做，定有深意。再看這爐的造型，是龍哎！蒼龍七宿有沒有聽說過？二十八星宿之一嘛。‘古之蒼龍乃今之北鬥。’這龍型香爐就是北鬥七星。龍頭龍尾指的便是南北向。八門之中，生門位西南。”黑瞎子指了指角落中的一盞長明燈，“機關就在那盞油燈上了。”黑瞎子大跨步走到油燈前，左右將油燈一扭。“轟隆”，沉重的聲音傳來，夾雜著鎖鏈滑動的聲音。
    左右兩邊各出現了一個入口，我試探性的看向黑瞎子，沒想到他也微微有些驚訝：“爺，看來造這裏的人沒這麼輕易放咱們進去。這兩扇門相對而開，估計一扇門是生門，一扇是死門。”
    不是生就是死？我在心裏把汪藏海這死老東西連帶祖宗八輩一起問候了個遍，沒事兒老給人出選擇題有意思麼？一路讓人走到底會死麼？我背上背包，指向左邊的門，“走左邊，佛教說左邊的門是地獄之門，走左邊的門總不會錯了吧？”
    “有點領導風範了。”胖子向我豎了個大拇指。打起手電，打頭走進了黑暗的甬道。
    第三章end–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