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我站在巨大的青銅門前，手裏拿著悶油瓶留給我的那隻鬼紋龍紐玉璽，嘴裏叼著根煙，火星在寂靜的黑夜裏一跳一跳的。周圍沒有人麵鳥的嘶鳴，隻有空中彌漫的血腥氣味證實它們確實存在的痕跡。
    過了約莫十分鍾，當煙屁股燒得我的嘴有些發燙的時候，我將煙屁股甩在地上，踩熄。深吸了一口氣，使自己的手不再顫抖，將鬼璽放進青銅門上的一個凹槽裏。地即刻劇烈的晃動起來，青銅門發出古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我的心抑製不住地狂跳起來，小哥會不會已經胡子頭發一大把了，在青銅門裏啃蘑菇，所謂終極就是為了防止蘑菇從青銅門裏長出來破壞地球？我要在小哥後麵接班，啃蘑菇？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我把手插進褲袋裏，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迎接我的，是一副骸骨，張起靈的骸骨。
    門緩緩開了條縫，空中有尖銳的鳥鳴，回頭一看，巨大的人麵鳥朝我撲來……
    睜眼，汗水浸濕了睡衣。我身在杭州，睡在自家的床上，而不是在長白山的青銅門前。此刻陽光很好，照在被子上，暖洋洋的。桌上的日曆翻開在2015年9月15日。確實也睡不下去了，我撓著頭發，刷完牙洗完臉，賴在沙發上看新聞玩手機。
    “……今天淩晨3：00左右，吉林省長白山發生雪崩，目前景區已被封區，暫無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報告。”電視裏抹著濃妝的女主播抑揚頓挫地報著新聞。
    “長白山……雪崩？”我有些不可置信，可手機網頁上的頭條告訴我：這是現實。現在。十年之約已到，這是不是預示著什麼？而我，吳邪，今年三十五。
    九點半，踏進店堂，王盟那小子窩在角落裏玩掃雷，專心到連我回來了都沒有發現。“王盟。”我敲了敲桌子，“去把紙上的東西買齊了，都要最好的。否則你就不用領工資了。”
    “yes，sir！”王盟陪笑著，小跑溜了出去。
    我泡了壺紅茶，坐在電腦桌前，拿起手機按下了一串號碼。
    “喂，小花嗎？”
    “喲，小三爺嘛？無事不登三寶殿呀？”聽得出小花那種戲謔的語氣。2005年，巴乃之別後，小花先在美國待了一年來治愈身體和精神上的創傷。解、霍兩家的聯誼終是斷了。秀秀嫁給了個海歸華僑，霍家由秀秀那代起算是完全洗白了。我和小花，倒是徹底陷進了老九門的泥潭裏了。
    真是可笑啊！原本是最初洗白的兩家，最後卻陷得最深。
    “小佛爺，有事就快說呀，長途電話很貴的。”電話那頭的小花有些抱怨道。
    “是是是，解董事長。幫我夾黑瞎子喇嘛，告訴他今晚在樓外樓撮一頓。他敢不來就死定了。”
    “沒了？”
    “沒了。”我掛掉電話，想必那頭的小花一定在笑罵我是一個重色輕友的家夥。
    把電話簿翻一遍，“P”打頭的地方有個號碼，我是永遠不想去打擾這個號碼的主人的。
    胖子，去了墨脫之後又回到了巴乃，說什麼那才是胖爺我期待的中的無資產階級生活。我歎了口氣，決定還是別告訴他了，不然他說什麼也會跟著去的。
    仔仔細細地把店裏的鎮店寶貝抹了遍灰，貼了張紙條在鋪門上，告訴王盟今天放他半天假。鎖上門，點上煙，向樓外樓走去。
    樓外樓離鋪子很近，10月天，天黑得也很快，走到樓外樓的時候，天也黑得差不多了。
    上了二樓的一間小包廂點了一壺茶和幾碟小菜，安靜地看向窗外。
    黑色朦朧，路也看得不分明，可我還依稀認出那是悶油瓶離開的路。
    漸漸的，樓下吵鬧了起來，估計是到了飯點，我一個人安靜地吃著菜，倒也沒有服務員來打攪我。
    當桌上隻剩下殘羹冷炙的時候，黑瞎子還沒來，我歎了口氣，估計這次要當獨行俠了。
    起身準備結賬，門“哐當”一聲被人推開。大晚上的，黑瞎子還是帶著副墨鏡，臉上還是那副痞痞的笑：“小三爺，我可是在鬥裏接到花爺的連環奪命call的，不管前有粽子後有機關，連底下人都不管了來撮這頓飯的。能不能考慮踢了啞巴張，改從我呢？”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靠，中國移動的信號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了？黑瞎子進的鬥裏不會有塊牌子，寫著“中國移動信號已覆蓋，歡迎使用‘Chinanet’吧”
    直接忽視黑瞎子的最後一句話，我道：“我夾你一次喇嘛，陪我去趟雲頂天宮。明天出發。”
    “爺，您這剛把小弟從鬥裏叫出來，又要下鬥啊？”黑瞎子作昏倒狀。
    我伸出一個手指，比了比：“這個數，你愛來不來。”說完就邁腿下去結賬了，留黑瞎子一人發呆。
    回家隨便吃了點餅幹，翻出埋在衣櫃裏的整套登雪山用的裝備，和一個用黑色布包裹著的小方塊。隨手扔進包裏，把被子蒙過頭就睡著了。
    一夜無夢。早晨我是被窗外唧唧喳喳的鳥鳴聲吵醒，我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照進來，映在地板上的陽光，突然間覺得人生那麼美好，我幹嘛沒事給自己添堵呢？
    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下去，理了個登山包，裝好衣服和布包，鎖上房門，整裝待發。
    我用十年裏的一小部分積蓄買了輛路虎，然後用十倍於路虎的價錢改裝了內部，這車現在是越野車的外形，賽車的引擎，防彈車的性能。主要是為了在躲殺子的時候多點便利，想當初改裝的錢，花的我那叫一個肉疼+心疼。開車到鋪子裏，王盟帶著兩大包東西已經在店裏報道了。
    “王盟，你幫我再看一個月店，如果我一個月沒有回來或者聯係你，你就在店裏隨便挑件古董，再把店鑰匙交給我二叔就行了。”我莫名地有些傷感。
    “老板，你別嚇我，說的好像回不來了一樣。”我沒有回話，拎起兩包裝備，扔進了路虎的後備箱。
    吃過午飯，太陽越發耀眼了。我坐在內堂的躺椅上發呆，王盟飛跑進來，嚇了我一跳，“老板，外麵有個戴墨鏡的人找你。”
    “知道了。”我伸個懶腰，拎起放在腳邊的背包，“王盟，好好看店，偷懶的話扣工資。”
    走出店，溫暖的陽光照得人有些發困。路虎邊站著一個從上衣到鞋子乃至於背包都是黑的，這貨不是黑瞎子還能是誰？
    “喲，小三爺！”黑瞎子向我揮手，“我有一個倒鬥界的熟人要介紹給你，不過說起來你也認識那人。”
    “我認識？”
    “小天真，連你胖爺我都認不出啦。那這身神膘可白長了。”一個圓潤的身影從路虎車後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你丫在巴乃待了十年，種了十年地，一點膘都沒有減下來，夠可以的。”我對著胖子的肚子就是一拳。
    “小天真你輕點……所以胖爺才說，無產階級人民就是熱情，好吃好喝地給胖爺我供著，才供出這一身神膘。”胖子頗為得瑟地抖了下那身膘，“還有啊，小天真，你可太不夠意思了，去給小哥送飯也不叫上我。萬一你關在門裏頭了，胖爺我還能給你送倆撲克，讓你一人和自己鋤大D。”
    “滾！”我拍了下胖子的肩膀，“本來就沒打算帶你去，裝備也就買了兩份的。”
    “這個不用擔心。”黑瞎子踢了踢放在地上的右一黑袋子，“胖爺的全套裝備齊了。裏麵還有我特別找人做的咖喱雞肉飯。保質期十五年，咱們死透了飯還沒餿。”
    十五年的保質期……黑瞎子，你往裏麵放了多少塑化劑？小爺我就算嗑壓縮餅幹把牙都磕了，也堅決不會吃黑瞎子的飯。
    “走吧！”我坐上了駕駛座，發動車子。
    第一章 end–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