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終於找到修的時候，包廂裏橫屍遍野，清醒的人用一隻手都可以數得出來。修正抱著酒瓶子歪著頭，吃吃地笑著。他一如既往地精致帥氣，懶懶地靠在沙發上，高傲貴氣，就像一個小王子。他的笑容很張揚很漂亮。他似乎很開心，蒙著霧氣的眼底卻閃爍著支離破碎的絕望。
    那是跟他流著相同血液的孩子，那是他疼了22年的弟弟。他不該是這樣的，他該高傲，該快樂，該沉默，該幸福，卻不該像現在一樣，眼睛在笑，眼底在哭。連痛苦的時候都在自欺欺人地快樂。
    戒抱住他的時候，沒有說話。戒一向是沉默的，他摸了摸修的頭，白皙修長的手掌一如既往地幹燥溫暖。
    修眼裏的笑意漸漸散去，他抿了抿唇角沒有說話，沉默地把頭靠在戒的懷裏。戒身上熟悉的帶著呼延覺羅家族淡淡鬆木的味道飄散在修的鼻間。戒的身體很暖，帶著平穩的心跳聲。
    “修，你不開心。”戒淡淡地說著，陳述句。
    修的頭埋在戒的身上，發出來的聲音悶悶的，他說：“我很開心。”然後，眼淚就流了出來。
    修的眼淚很燙，一點一滴地灼得戒心裏發疼。
    戒的眼神柔軟，低歎：“騙子。”良久沒有再說話，隻是輕輕地撫摸修的腦袋。
    那個一直笑著的人終於肆無忌憚地哭了，一直忽視的絞痛放肆地包圍了所有的感知。那種膨脹到心口的情緒酸疼，隻剩下爆發的渴望。他的眼淚肆無忌憚地淌在戒的白襯衫上。
    戒抱住修，沒有說話。一直以來，那個冷淡高傲的弟弟隱忍的脆弱都比任何情緒更能讓戒心疼。
    等修的情緒漸漸穩定了，戒扶著修走出會所門，掏出手機打電話給管家，突然聽到一聲細微的悶哼聲，下意識地轉頭，就看到修幾乎整個人都支撐在了門邊，捂著腹部的手指骨青白。心裏一緊，下意識地想到剛剛在包廂門口看到的滿地的酒瓶。耳邊傳來管家的謙和的詢問聲，幾乎是立刻驚醒了戒。他看著修慘白的臉色和漸漸被汗濕的額發，收緊了五指，有些顫抖地開口：“聯係醫院，立刻派車來接我們……”
    戒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隻是握著手機的手用力到泛白。把修送上救護車的時候，他沒有感受到遠處一閃而過的閃光燈。跟著救護車同來的夜卻看著那個方向眯了眯眼。
    修的情況不是很好。在車上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意識，而且開始嘔血。
    戒兩隻手手緊緊地抓住修濕冷的手，額角開始滲出細汗。夜平穩地拿著手機，冷靜地看著修的反應：“醫師，恩，是，很像胃出血。昏迷，盜汗，還有嘔血。直接送去手術室，是麼？好，我知道了。”
    把修送到醫院推進手術室的時候，不知道哪裏聞訊而來的記者扛著攝影機緊緊跟著病床，一時之間，閃光燈閃個不停，甚至影響到旁邊推著病床的護士。戒的臉色瞬間變得很可怕，黑色的瞳孔裏開始閃過冰冷的寒光。
    守在旁邊的家族侍衛立刻擋住窮追不舍的記者。
    戒坐在椅子上，俊美的臉上麵無表情，眼睛卻有些怔愣地看著紅色的“手術中”三個字。
    “大少爺，家族裏麵已經知道了。還有，長老讓您回去一趟。”這家醫院是家族的，修一送來家族那邊應該就得到消息了。
    “我知道了，等修一出來我就回去。”戒揉了揉太陽穴，想到家族裏麵的事，血祭，繼承……。他靠在椅背上，沒有說話，也看不清表情。
    “還有，那幾個記者怎麼辦？”
    “扔出去。”
    夜點頭，轉身離開。他還以為那幾個記者會很慘來著的，不過，也是，現在醫院裏一團亂的，誰還有空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