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暈暈乎乎醒來，抬起沉甸甸的腦袋，心想這頭發還能有這般重量？目光尚未銳利起來，頂著暈眩感努力環視一番，確定這是在墓道裏。
    身下冰涼冰涼一片，吳邪手一摸，竟然有些驚訝，失去了痛感，還好依然能感受冷暖。對了，胖子呢？
    手掌心裏的溫熱，蕩然無存。
    不管那些記憶是否真實存在過，至少可以認定，記憶中的那些人，都是活生生的，吳邪堅信著，哪怕劇本重改，他們還是他們，絲毫未變。那是一幫為了一聲“兄弟”而赴湯蹈火出生入死的人。
    吳邪趕緊起身四處尋找，心急火燎，卻在猛然一扭頭之後，瞄到了不遠處四肢大張仰躺著的胖子。
    剛剛鬆一口氣，心又馬上懸起來。吳邪大步奔去，一把俯下身探知情況。有鼻息，有溫度，是活著的標誌。又急忙翻查了幾下，似乎沒有明顯的外傷，再瞅那眉頭，平緩平緩的，看來真的沒什麼大事。
    總算是把這口氣給鬆下來了，吳邪再度左看右看，沒有發現悶油瓶的蹤影，略生失落。
    背上的防水包完好無損，吳邪打開來翻弄了幾下，找到了刀子，把玩似地晃一晃，再深吸一口氣，一把抓起一大束頭發，十分幹脆地割斷，這還割順手了，上了發條一樣，一束又一束，斷發散落了一地，沾得到處都是。
    吳邪摸了摸耳邊的發尖，怪紮手的，而後起身拍了拍身子，將那些碎發拂掉。悶油瓶沒了人影，胖子又昏睡不醒，吳邪沒法獨自行動，隻得守在胖子身邊，耐心等候。
    實在是在無聊了，頭腦又理不出什麼頭緒來，吳邪把身邊唯一的物品——防水包當做了發泄對象。再三翻看，壓縮餅幹看著就犯膩，武器還用不上，照明燈火折子什麼的都在，隻是奇怪自己竟然不知何時塞了個口罩，純黑色的。
    這下也有用途了，萬一碰上三叔他們，就姑且戴著裝傻。
    忽而身後的胖子發出了幾聲可算響亮的迷糊音，一聽就知道是醒來的征兆。吳邪莫名一慌，匆匆戴上口罩，蓋過了鼻子，大半邊的臉被遮住了，隻露出一雙眼睛，如此一來就淡定多了，雖然早在心裏篤定，在這個胖子的記憶中，自己不過是素未相識的路人甲。
    胖子睡眼惺忪，滿頭霧水醒過來，慢慢看清了麵前的人，目光猛然發亮。
    “我擦！黑無常！”
    吳邪一愣，無奈挑不起和這胖子鬥嘴的“情趣”，兩人之間，仿佛已隔了一道看不見的深溝，隔岸相望，這邊茫然，那邊漠然。
    胖子再不靠譜也不至於出其不意捅吳邪一刀，不一會兒他就看清楚了，是個大活人，雖然裝束有點瘮人。
    說來也怪，吳邪偏巧穿了一身黑，純色的，頭發也偏長，再加上個全黑口罩，確實是黑無常。胖子不會一開始以為是來鎖魂的吧。
    口罩下的嘴角，輕輕一勾。
    “我說大妹紙，你就是那禿子的媳婦兒？”
    胖子半眯著眼，目光越發地毒，饒有興致打量。也不擔心自己現在的處境，真他娘的胖爺本性。糟糕的地方遇上了糟糕的人，引發種種糟糕的事情。
    世事無常啊……
    吳邪一時語塞，被胖子當成娘兒們了不痛不癢的，問題是竟然不知道現下如何與胖子相處。
    胖子還是那個熟悉的胖子，唯獨陌生的隻有自己。
    大概能夠理解悶油瓶裝啞巴的心情了，自己有著完全不一樣的人生軌跡，經年流離，來來去去，一切終歸要消失殆盡，如此何必有相知，何必有相惜。
    實在是被胖子盯得不自在了，吳邪故意幹咳一聲，讓胖子辨明自己的性別，隻見胖子兩眼一跳。
    吳邪又故作若無其事，撇開視線，沒心沒肺道：“我叫吳常。尋常的常。”一時的心血來潮，還真是源自經年的深刻感觸。
    悶油瓶，下次再遇見你，我已經不是吳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