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碰上林小衝的脖子，教皇暫時存儲在伽卡厄體內的鬥氣隨著指尖緩緩彙入子戒，‘錚’一聲猶如清亮龍吟，林小衝白皙的小脖子上閃現出一圈光環，一隻帶有豎立瞳眸的血色眼睛立在光環中央，悚然而妖冶。
    倏然，血眼眨了一下，向前射出一道白光，白光的盡頭憑空映出了教皇的身影。
    “教皇陛下！”
    所有人都慌忙行禮。
    教皇微微頷首，似乎早就料到了伽卡厄會無計可施隻能搬出他，“小護衛，你果然很倔。”
    “我那不是倔，是堅定不移。”
    林小衝衝著放映幻燈片般的教皇齜牙。
    教皇沒有計較林小衝的以下犯上，揮手屏退伽卡厄和騎士們，同時溫和的笑道，“小護衛，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行。”
    林小衝學著教皇揮揮手，很有領袖架勢的屏退比拉特等，教皇卻看向聿皇，重音道，“單獨。”
    “你也管太寬了吧，有什麼事連我家這口子都不能聽？”
    “……”
    教皇和聿皇同時露出似有難言隱疾的表情，前者是‘哎哎現在的年輕人啊都這麼口無遮攔麼’的感喟，後者則是強壓竊喜壓到內傷，他的小家夥真是太可愛了，身體剛長全就忙著對外宣誓主權所有。
    和教皇隔空對視了一眼，聿皇低頭行禮道，“我先退下了。”
    “喂聿皇，別聽這老頭子的，回來！”
    “噓，小護衛，相信我，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不會希望聿皇聽到的。”
    “你能說什麼，不就是勸我不要管蠱皿麼？等等我好像預知到了結果，嗯結果是什麼呢……勸說失敗！”
    “嗬嗬，小護衛，聿皇應該和你講過林先知的事吧？”
    “知道，就六百多年前人類的救世主嘛，扯那麼遠的幹什麼？”
    “他和你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你們的學識都很豐富，比如你們都能在最絕望的時候達成奇跡，還比如……你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嗯，嗯，嗯？”
    林小衝一開始聽的美滋滋的，到最後一句就被嚇著了，恍了好一會兒神才慌忙搖頭擺手，“等等啊你，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我可是土生土長的這兒的人，你給我扣這麼大一異界生物的蓋帽小心我告你誹謗啊！”
    教皇不反駁，笑眯眯的看著林小衝，直看得他心虛了，認識到紙包不住火了，“行，我就不是這兒人了，怎麼的，你想驅逐我？”
    “不，相反，我想擁護你為林先知的繼任者，成為第二個救世主。”
    ‘哢吧’一聲，林小衝下巴掉了。
    救世主？他？
    半年多前他還隻是顆腦袋，連自個兒溫飽都解決不了，現在立於人類權勢頂端的教皇，居然求他當救世主？好吧可能‘求’這個字用重了點，但大概意思就是這樣。
    這落差太大，林小衝這麼沒皮沒臉的人都不好意思了，摸摸後腦勺靦腆道，“我能行麼，林祖宗可是集智慧與謀略於一身，行天下之道，救萬民於水火的絕世大英雄啊，我雖然腦子比一般人聰明點，戰鬥力比一般人強一點，潛力值比一般人多一點，（臉皮比別人厚一點，林小衝激發出了教皇人生中第一次吐槽），那也就沒什麼了啊。”
    教皇眯起眼，“絕世大英雄？小護衛，你可知道林先知是怎樣救萬民於水火的？”
    “林先知最擅長挑唆同類相殘，他會命人聲東擊西，支開成年霸主，俘虜幼年霸主，然後在下次和霸主對戰時將幼年霸主捆綁在陷阱邊，利用母霸主的舐犢之情讓她們自投羅網，剩下的雄性霸主，則用一種叫雌激素的物質吸引他們發狂，不擇路的墜下懸崖、落入深海、葬身於火山之中；
    “林先知會捉一些離群的霸主，用他所說的‘病原菌’感染它們，從活體實驗中篩選出對它們致命的‘病原菌’，然後將感染該菌的霸主放歸，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殺死一族的霸主；
    “林先知會在地下埋置一種叫‘放射源’的物質，將方圓千裏的生物，不管有威脅與否，全滅或是致畸，禍及子代；
    “林先知研製出了一種在某些霸主中代表死亡的液體，將這種液體隨機噴在霸主群中，即便是活著的霸主也會被認定死亡，即使掙紮、反抗，也隻能被蜂擁而上的同伴絞殺、活埋，或是拖入喪葬之地；
    “由於青壯年人類是戰力，在大戰後期彌足珍貴，因此為了將霸主誘到圈套處，林先知會毫不猶豫的犧牲老弱婦孺。”
    說到這裏，林小衝終於變了臉色，教皇卻猶有未足，補充道，“還有，現在設在養殖場、蠻荒大陸、甚至是人類大陸的成百上千處蠱皿，都是林先知一手安排的。”
    “你佩服之極的大英雄，是個眼裏隻看見目標，過程之中的殘忍和鮮血都視若無睹的人，是個沒有底限的人，但正因如此，他才能成為救世主。”
    “你有成為他的資質，我可以提供條件和機緣，隻要你有覺悟，你就能成為他。”
    教皇說到這裏，身影變得稀薄，即使以子母戒為媒介遠程聯係也是極其耗費鬥氣和精神力的，再過幾分鍾教皇的影像就會徹底消失。
    但教皇並不擔心，以名誘之，以史鑒之，以理動之，林小衝心中的天平應該已經傾向創世教這邊了。
    然而林小衝呆呆的想了片刻，卻說道，“告訴我。”
    “嗯？”
    教皇對林小衝這神來一筆似的另起話題有些轉不過彎來。
    “不能讓聿皇知道的事，快點告訴我。你剛剛說的那些雖然有損林祖宗的光輝形象，讓人類知道了也會覺得祖先勝之不武，但不是聿皇不可以知道的事。”
    “聿皇是……”
    教皇的身形變得飄飄忽忽，林小衝竭盡全力去聽，勉強聽清了教皇說的話。
    而在教皇消失後很久，林小衝依然維持著心驚到無以複加的表情，他為聿皇心痛，而想到得知此事後他便有了是否將其告知聿皇的負擔，他甚至感到絕望。
    從不言棄的林小衝，此刻感到了仿佛身體被放上一個巨大的磨盤，正在被從腳到頭慢慢碾碎，聽著血肉成泥骨骼碎裂，痛到靈魂都想尖叫，卻無計可施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