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謙等上官離開，重新關上門坐在戴聞之麵前問道：“事情就跟你和上官說的一樣？”
    戴聞之抬眼看了一眼容謙，撇開眼睛說道：“差不多吧。”
    “差不多？那是差多少？陸嬈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還從來沒見上官發過那麼大的火呢，他這個人一向言出必行，而且他有自己的信息網，他要查陸嬈到底死沒死很容易，隻要確定了陸嬈還活著，他一定會去救他的。真的放任他去嗎？他可不是普通人啊。”
    戴聞之歎了口氣：“這次上官去日本的目的，你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一二吧？”
    容謙點點頭：“還能是為什麼，ARES病毒唄。殺人應該是要殺掉那些研究病毒、資助研究的人，要毀掉的應該是菌種還有病毒資料。”
    “就是這樣，不能派去太多的人，選擇九處是必然的，而且上頭有人想要趁機除掉陸嬈。”
    “除掉陸嬈？”容謙皺眉，“為了什麼？陸嬈不是核心圈子的人，他本人應該不知道太多秘密吧。費盡心機想要除掉陸嬈，難道他知道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戴聞之聽了臉色就變了變，眉心生出一絲不耐來：“陸嬈原本的身份你知道嗎？他是淩家的人。”
    “淩家？難道是那個淩家？！政商通婚，淩家算是娘家人吧，他們支持的那位，要是不出意外換屆是沒有問題了，要是沒淩家財力的支持，那位有很多事情也是做不了的。可是這個跟陸嬈又有什麼關係，就算他以前是淩家人，現在他是陸嬈，已經和淩家斷絕聯係多年了呀。”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算太清楚，但是好像是淩家有人托到了那位跟前，陸嬈在國安隻是小角色，生死不過是在某些人的鼓掌之間，這次的任務應該是故意的，但是情況可能不如幕後那人的預料。幕後那個人應該是希望陸嬈死，我們在日本的人員已經悄悄去查看過陸嬈被帶走的現場了，發現了其他類型的子彈，附近應該有殺手待過。陸嬈本來這次是要死在日本的，但是陰差陽錯，他現在應該已經被日方控製起來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亂七八糟的。”
    “本來這就是一灘渾水，你還指望有多幹淨，現在你什麼也別幹，先給我盯住了上官，千萬別讓他出事，他要是丟了，我們陪著他一起嗑藥丸，全部死吧。”
    “知道了，我這就去看著他。”容謙心想本來就要去找上官凜，現在倒是方便了，多好、多光明正大的理由啊。
    容謙原本想著這兩天上官心情肯定不好，還是過兩天去找他比較好，沒想到上官倒是自己先找上門來了，上官凜上門也沒空著手，帶來了一個厚厚的文件袋，容謙接過打開一看各種資料，不過才看了幾頁就覺得心驚肉跳，心想著玩意兒要是被揭發出去，隻怕知道這事情的人都要被迫嗑藥丸了，趕緊收好東西，想著改明兒去趟方狐狸家吧，這東西也算是他爸最後的遺物了。
    “辛苦了。”容謙和上官凜客套了一句。
    上官凜冷著張俊臉冷冷瞪著容謙：“還好，隻是去拿了樣東西而已。”
    容謙收了東西，看著上官凜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自己自然也不好趕人，隻是他也不知道上官凜到底有什麼目的，隻好去給上官凜倒了杯水，心想要不要就陸嬈的事情跟他說點什麼。
    兩人各懷心事坐了一會兒，突然外麵嘩啦嘩啦下起大雨來，上官凜轉頭望著外麵的大雨沉默良久說道：“我撿到陸嬈的那天也是這麼一個大雨天，他奄奄一息得匍匐在一條巷子的垃圾桶旁邊，我看見了他，隻覺得他不該這麼就死了，於是把他撿了回來，那時候他才16歲。”
    容謙聽了那話，心裏一動，想陸嬈也是頗為不易，不由跟著歎氣。
    “撿了他回來之後，我才知道他是淩家的孩子，不過那時候我就天不怕地不怕了，根本無所謂，反而為了他跟淩家杠上了，淩家要他死，我偏要保他，這才讓他進了九處。你知道他以前的事情嗎？”上官說了一會兒，轉頭看向容謙。
    容謙想了想才說：“略有耳聞吧，具體的不太清楚。”
    “陸嬈的媽媽出身不好，是個高級妓女，經常遊走在各路大人物之間，跟陸嬈的爸爸有過那麼一段，後來斷了，沒想到她卻懷孕了，不過她很快找到了另外的金主，生下了陸嬈，生活過的頗為富足。直到有一天……陸嬈十五歲的時候，他媽媽被淩家的人害死，而他則被淩家的人帶走了。他爸想起他不是因為他是自己兒子，而是因為他的小兒子淩放得了白血病，需要與之配型的骨髓，家裏的親戚都試遍了沒有合適，沒想到陸嬈配上了。淩家人都冷血霸道而且狠毒，殺了陸嬈的媽媽，把陸嬈帶走養在家裏，就是為了等淩放可以配型的時候能夠隨時抓了陸嬈去抽骨髓。”
    容謙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豪門果然不是好所在，尤其還是有政治背景的豪門之中，人命如草芥這句話卻不是空穴來風，不過淩家的所作所為的確讓人惡心的荒。
    上官凜喝了口水：“我撿到的他的那天，是他從醫院逃出來，因為被抽了超過劑量的骨髓，差點就死了、殘了，但是他硬是挺了過來。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挺過那樣的生死劫，他心裏又有多大的恨呢？容謙……你說，這樣一個人，他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感情留在日本，替我去死的呢？”
    上官凜的語氣淡淡的，他望著容謙，眼神裏卻有些一些難以言喻的東西，透過種種深入到靈魂之中。
    “陸嬈他……一直都很崇拜你，在他的心裏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的救命之恩，而這一次……”容謙沉默了，他並不懂陸嬈，更無法感同身受，陸嬈怎麼想的他又怎麼會知道呢？而編撰出來的話語也不會讓上官凜滿意，寧願明明白白痛苦，也不願糊裏糊塗幸福。在這個事件裏上官凜明明可以把一切都當做是上峰違背他意願的所作所為，陸嬈的生死於他不過是一刻的內疚，之後依舊可以快樂的活著。
    可是若是這樣，那麼他就不是上官凜了。
    上官凜這天的到來似乎隻是為了這一份資料和漫無目的的傾訴而已，可是走之前上官凜卻異常鄭重地對容謙說：“這一份資料你們欠了我一個很大的人情，記得要還。”
    容謙眉頭微微一皺，他感覺到上官應該是在策劃著什麼，那種感覺並不是太好。
    第二天晚上，容謙帶著資料找來了風勁節一起去了方輕塵家，狠狠地蹭了一頓飯，方輕塵拿著那個文件袋拆的時候都有些手抖，秦旭飛有些擔憂的看著他，但是方輕塵很快穩定了自己的情緒，拆開文件袋，裏麵的資料很厚，各種各樣的都有，那時候還沒有什麼U盤，大多都是紙質資料，還有照片等物，很多，也很繁冗。那麼多的資料都攤開在桌子上，四人一起翻翻找找，決定各自看一部分好了。
    方輕塵翻看一番之後卻發現了一個白色的扁扁的紙包，他把紙包拿出來，裏麵硬硬的大約是包了相片之類的東西吧，方輕塵拆開，果然露出了一張舊相片。
    照片很陳舊了，不過保存的很完好，上麵有一男一女，男的長的十分的英挺，女的長的十分清秀好看，兩人都微笑著，看著就十分的幸福。
    “輕塵，怎麼了？”秦旭飛正拿了一份資料再看，卻見方輕塵在一旁久久未動不由湊過去關心詢問，但是方輕塵依舊不說話，他順著方輕塵的目光看過去，落到了那張照片上，不由一愣——照片上的男人長得跟方輕塵有七八分想象，而女人的眼睛則和方輕塵一模一樣，一雙鳳目。
    方輕塵緩緩把手中的照片翻轉過來，轉到後麵，工整蒼勁的字體落在相紙上——方瑾瑜，蘭素月攝於戀愛三周年。
    方瑾瑜……蘭素月……
    蘭素月……難道這個就是自己母親的名字嗎？從來沒有從家裏人口中聽到過的……母親的名字。
    方輕塵又把相片翻了過來，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那個女人身上，一直看著，似乎是想要記住自己母親的模樣。
    “輕塵。”秦旭飛又喊了他一聲，方輕塵回頭看著秦旭飛擔憂的眼神，他將照片重新包好放在一邊淡淡的說：“沒事，我們繼續吧。”
    秦旭飛見方輕塵不說，他也不問，隻是又低頭去看手裏的資料。
    資料很多，但是也有看完的時候，幾個小時之後，那一堆資料全部都給一一整理翻閱完畢，四人臉上的神色都不太好，容謙徹底黑了臉，他喃喃道：“裏麵牽扯了不少人，除去不在高位和已經死了的，還活著的最起碼有十個高官，軍政摻雜……而且派係摻雜，有鬱係也有唐係……這可不好辦。”
    唐係是嫡出太子爺，但是鬱係風頭也很盛，最最不能夠接受的是秦家和方家都是支持唐係的，這樣一來，若是要翻當年的舊案勢必也會把唐係牽扯進來，在這種換屆的關鍵時刻，不會有家族同意這麼做的，沒有家族的支持……翻案隻可能成為遙不可及的幻想。
    方輕塵臉上死水一片，原以為拿回了父親的資料，就可以沉冤昭雪、洗刷汙名，可是沒想到卻是這個結果……
    其他三人都看著方輕塵，這裏麵最讓人不放心的就是方輕塵了。
    “小容、勁節，你們先回去吧，我想靜一靜。”方輕塵直截了當的下逐客令，容謙和風勁節也都明白他的心情，說了人再見就都離開回去了。
    兩人走後，方輕塵將頭埋在膝蓋上，悶聲說：“秦旭飛，怎麼會這樣……”
    秦旭飛將方輕塵抱在自己懷裏，輕聲說：“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如此無可奈何，你沒有辦法抗拒，因為你隻有一個人，而你要麵對的卻是無數的家族。”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方輕塵恨恨道。
    秦旭飛卻隻是將他抱得更緊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