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淅淅瀝瀝下了很久。
    王冠揉著眼睛打開臥室的門。眼前的景象差點讓他忘了呼吸。客廳的窗開著，沈藝跨坐在窗框上。一邊身子懸空在窗外，他正伸手接雨。
    困意瞬間被嚇醒。“小藝。”王冠輕聲叫道
    沈藝轉過頭對王冠露出一個微笑又轉身接雨。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很危險。
    王冠走過去，環住沈藝的腰。他絲毫都沒掙紮，很乖的樣子。
    “你幹什麼呢？快點下來。”
    沈藝的手撫上王冠的然後輕輕的說：“哥，你看，下雨了。雨水涼涼的，很舒服。”然後好像想起來什麼似的說：“哥讓我下來我就下來。”沈藝收回腿，改成坐在窗台上。好像感覺不到自己的半邊身子已經濕透似的繼續探著身子接雨。雨水順著他的手腕向下流。流過胳膊最終從手肘落下，墜落六層樓的高度回歸大地。
    沈藝這幾天看起來隻是情緒消沉一些，和平時並沒有太大的不同。說笑起來都很正常。雖然知道他心裏一定不好受，但是王冠怎麼也沒有想到，會看見沈藝以那麼危險的方式接雨。
    “小藝。”王冠扳過沈藝的身子摟著：“心裏難受別自己忍著。和哥說說。哥不笑話你。”王冠輕輕撫摸沈藝濕了一半的頭發。沈藝這有什麼難過都習慣自己忍著的脾氣，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嗬嗬，哥。你摸我頭發的感覺，和小時候一樣。暖暖的。”
    “那是你冷，身上都濕了。”說著王冠拽過陽台上晾著的浴巾裹到沈藝身上。
    “還是哥心疼我。”
    王冠看著沈藝，清楚的看見了他心中深處的那份傷痛。
    “我不疼你誰疼你。我是你哥。”
    “恩。”
    沈藝的頭埋在王冠懷裏，不多然後王冠感覺到肩頭溫溫熱熱的。哭出來了，這對死心眼的沈藝是好事情。
    沈藝嗚咽著，呢喃起來。好像說給王冠聽又好像說給自己。
    “不要我了……，再也不要了。哥，他也不要我了……”
    “醒了……該醒了。一開始……都隻是一個夢。現在夢醒了，有什麼不能接受的？他……從來都沒有說過……喜歡我……”沈藝握緊雙手，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從來，都沒習慣過我……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在他眼裏……就是個笑話……”
    “不是，不是。你不是笑話。聽哥的，你做的都對。沒人討厭你。會好的。小藝，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樣的沈藝讓王冠心疼。他知道‘不要了’三個字對沈藝的傷害有多大。兒時就被多次拋棄，幾次幾乎活不下來。他知道沈藝的難過是發自心底的。童年造成的傷其實並沒有痊愈。同是孤兒的他最是了解。那樣的傷永遠也好不了，隻能隱藏在深處。
    可是許堅的話，卻把那些疼痛全拉了出來還用愛情在傷口上重重的撒了把鹽。沈藝現在的痛徹心扉，他明白。這麼脆弱的沈藝，是他多年未見的了。他們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兩個孩子在孤兒院的小房間，互相抱著哭泣。彼此給彼此安慰，彼此給彼此力量。
    “哥，我心裏好難受。它每跳一下我都覺得難受，比中槍還疼……”
    王冠聽著，紅了眼眶：“會好的，小藝。相信哥嗎？會好的。”
    “恩。”
    雨下了一夜。就像多年前被獨自留下的那天一樣，就像被囚禁時唯一會幫助自己的哥哥去世的那天一樣。
    沈藝從來都不知道，已經過去那麼多年的那些事。他連細節就記得清清楚楚。伴隨著這場夜雨全都浮現出來。
    真是討厭這樣的雨天。
    張吉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臥室門口看著他們。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知道聽了多少。他默默回到臥室，躺在床上卻怎麼都睡不著。
    他家的兄弟關係在圈子裏差不多是最好的。所以他才能在外麵無所顧忌的想幹什麼幹什麼。可是他從來不知道，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可以如此。張吉點起一根煙，煙頭的火光在黑暗的夜裏一閃一閃地。他突然笑起來。滿滿的嘲笑映在他的目光中。
    和王冠沈藝比，他們這些世家弟子才真的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