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玻璃許堅看著監護病房裏的沈藝。那小孩身上插著各種管子，全身軟軟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他在呼吸。床邊的額各種儀器顯示出沈藝的生命體征。許堅看著覺得那些數字線條是那麼冰冷。和小孩一點都不一樣。
    許向榮站在許堅身後看看躺在裏麵的沈藝又看看自己兒子。許向榮從來不知道許堅可以給他這樣的感覺。明明麵無表情隻是站在窗前，但是咱在他身邊完全能體會到他的情緒。許向榮不知道許堅要用多大的自製力才能克製住自己不衝進去把小孩抱在懷裏。衝進去好好看看那小孩，那個小笨蛋。
    “你陪著他吧，這件事我來處理。”
    “恩。”
    “他會沒事的。”許向榮拍拍許堅走了。
    對於這件事，他是震驚的。震驚之餘還生出些敬佩。那孩子真的舍了自己的命去給自己兒子擋槍。許向榮看了監控拍下的當時的錄像。那麼短的時候沈藝做出那些動作完全是條件反射。也許說是一種本能反應也不為過。他個孩子喜歡許堅到這個地步了嗎？到了今天，許向榮才知道自己以前對沈藝的那些‘勸說’是多麼傷害他。他那麼真摯的愛著他的兒子，自己卻百般懷疑。如果不是有了孩子隻怕自己至今還是見都不會見他吧。
    女人怎樣？男人又如何？又幾個愛對方多過自己？又幾個真的願意為對方擋槍子的？誰不是血肉之軀呢？
    想起那場槍戰許向榮的目光沉了沉。
    許堅一直站在玻璃牆看沈藝。他的表情和平時睡著的樣子沒什麼區別。許堅的眼前晃過沈藝平時的樣子。害羞的，蹦蹦跳跳的，做了錯事內疚的，裝傻賣萌意圖求取同情的……
    那麼多的樣子，從來都那麼鮮活。不像現在，死氣沉沉虛弱的似乎連呼吸都是負擔。
    許堅被時間一分一秒的煎熬。隨著時間的流失許堅不知道自己是更放心還是更焦慮。過了一分鍾，沈藝還活著。過了一分鍾，沈藝還沒醒。探病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那些人來了又走。可是沈藝卻還沒醒過來。
    事件發生第二天傍晚的時候，沈藝的病情趨於穩定。醫院許可一個人進去探視。許堅換了衣服走到床邊坐下，那個想緊緊抱住的小孩就在眼前，可是他卻碰都不敢碰。
    太脆弱了。許堅輕輕擦去沈藝額頭的汗珠。沈藝的樣子實在是太脆弱了。許堅生怕力道大了他是不是就會碎掉？要是修補不上了怎麼辦？
    許堅的目光深沉，黑的似乎深不見底。他的手一點點的摸過沈藝的臉，撫過沈藝的頭發，最後握住他冰冷的指尖。許堅小心的把那隻手抱在自己手裏，想著這樣小孩會不會舒服一點，醒的快一點？
    許堅無聲的握著沈藝的指尖，盯著氧氣罩隨著沈藝的呼吸泛起一層水汽。那水汽消下去又浮起，浮起又消退。它明確的告訴許堅沈藝還活著，他還在呼吸。他還沒走。
    許堅不知道自己那麼看了多久。身邊隻偶爾有護士進來看一下機器上顯示的數值和換上新的點滴瓶。房間裏隻有儀器規律的嘀嘀聲。許堅抬頭看看天色，握緊了小孩的手：醫生說你現在情況還不錯，晚上應該會醒。可是現在天都亮了你怎麼還在睡？怎麼還不回來？你不要我？不要小西瓜了嗎？
    許堅把頭埋在自己手裏，遮住自己已經熬的憔悴的臉。他從來沒有這麼無力的感覺。感覺自己想用全身的力氣，迫切的想做些什麼。可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他隻能等。焦灼的，隻能等。
    身體很沉，動不了也用不上力氣。沈藝感覺自己在黑暗的混沌中，但是他感覺到了身體的重量。很沉。他不再感覺飄飄渺渺的，他似乎躺在一個哪兒。周圍很安靜，隻有有規律的嘀嘀聲。各種感官漸漸蘇醒，沈藝忍不住發出哼嚀。疼，他感覺全身都疼。那種疼疼的他心慌，胸口尤其厲害。
    想起來了，他和許堅要去見許向榮。走到公司外麵被襲擊，自己給許堅擋了子彈……那麼自己還活著嗎？
    沈藝感覺到自己的指尖被包裹著，那種觸感他很熟悉。是許堅。沈藝想動動手指，告訴他自己沒事。可是他用不出力氣。沈藝覺得自己連呼吸就費勁了力氣，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劇烈的疼痛。那疼痛連綿不斷，已經耗盡了自己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