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哪有的勇氣，衝她哀求道：“你別走，好嗎？”
    她停住了掩門的手勢，明亮的大眼睛陰晴不定看著我，不知心裏在想著些什麼，良久才開口道：“你要幹嘛？”
    我緊張思索信口開河道：“你一走，這空空蕩蕩的房子就隻留下我一個人，我怕一會兒那些怪蟲子又來咬我，我一個人害怕得緊，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她咬著薄薄的嘴唇：“蕭盡然啊蕭盡然，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在你來之前我還以為你是什麼了不的的男子漢呢，沒想到竟是這麼一個膽小鬼。”
    她終究還是轉身掩門留了下來。
    我發誓，那是我一生最快活的片刻。
    灰暗的房間內她的雙眼如同寶石一般閃閃發光，她那一頭秀發隨著微風細細搖擺，她習慣性皺起鼻子好奇看著我的樣子像隻小狐狸般古靈精怪。
    我幾乎忍不住要伸手摸一摸她那光澤到反光的棕色秀發。
    但是我沒有，我害怕我的冒失會讓這個飄忽不定的仙子就這麼憤然離去。
    她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一字一句很認真地說：“我留下來又能和你說什麼？你想讓我在這兒悶死我嗎？”
    我啞然。
    我承認，從小就在軍營中長大，看著父輩兄輩動輒談論今天又砍死了多少人，今天又死了多少兄弟，習慣了和金戈鐵馬死人活屍打交道的我，根本不懂如何和一個同齡的女孩交流。
    我思索良久才誠懇地一字一句道：“今天，天氣不錯得很。”
    她翻了一個白眼：“今天宮殿外下雨，難道你聽不到嘀嘀噠噠的雨聲嗎？”
    我頓時覺得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我為自己辯解道：“可是我已經很久沒有出過宮了……”
    她歎氣道：“你也真夠可憐的，在這深不見底的宮中待了這麼久，也不怕把你悶死。”
    她突然來湊上來鼻子頂著鼻子認真地看著我，她呼出的氣息甚至噴在了我的臉上，這突如其來的距離讓我本能向我後一退，結果砰一聲重重地撞在了腦後的牆壁上。
    “@#￥……”我摸著後腦勺略有些氣急敗壞地說。
    她充滿歉意：“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有這麼大反應。”她忽然又噗嗤一笑，“你這人真是慫得像我妹妹養的小兔子，一驚一乍的，連我都怕。”
    我覺得我完蛋了，在她心中恐怕我已經鐵定被貼上了連小蟲子都咬不起的懦夫、小兔子。
    但是她並沒有，她終究還是笑著說：“身體好點了嗎，要不，我出去帶你看看宮殿外的世界吧？”
    我的心開始再一次狂跳起來。
    於是她拉著我來到我們第一次走廊見麵的盡頭，掀開了那塊大石板，但是這一次我知道了石板的下麵不是什麼害人的怪蟲，而是通往外麵的世界，因為這一次帶我來的是全天底下心底最善良的趙傷而不是趙悲。我也知道了第一次見麵她蹲在牆角在幹什麼，她在收拾那塊石板被打開過的痕跡。
    於是，我們兩個少年少女，走上了天衛的城頭，呼吸著久違了的濕潤新鮮的空氣，迎著蒙蒙細雨望向外方趙國方圓千裏的城池子民，她被浸濕的秀發的和衣服緊貼著她的身體，完美地如同女神的雕像，雨水順著她挺直小巧的鼻子流淌下來，我幾乎看癡了。
    “好美。”我由衷地說道。
    “每個雨夜，趙國的疆土都是這般迷蒙美麗。”她朝我會心一笑，第一次露出了共鳴的目光。
    她不知道我在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