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高木把美淑剛倒的水遞給少年，這次少年沒拒絕，接過去喝了幾大口，食物是順下去了，臉依然紅著，複又低頭。
    高木仔細一看，便見大滴晶瑩的淚珠自少年臉上滾下。
    少年迅速地用袖子擦掉，忽然起身，卻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末了，隻得尷尬地杵在那裏，兩隻手緊攥著衣角。
    高木看了眼自己碗裏還未怎麼動的飯菜，歎了口氣——今天這飯，他是別想吃了，趕緊考慮一下怎麼安撫這擰巴到爆的小人兒吧——他走到少年麵前，橫抱起還在落淚的人兒：“美淑，把桌子收拾一下。”“可是，高木先生，您還沒有吃…”
    “我不餓。你收拾一下吧。”高木說著，打開了二樓的房門。
    “是。”
    進了屋，高木把少年放到床上，蹲下身，一隻手緩緩抬起少年的臉，另一隻手為他輕輕地拭去淚珠：“為什麼哭？”
    少年別過臉，不看他。高木起身坐到床對麵的沙發上，聽見少年細小的聲音竟然在反問他：“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帶我回來？”還是帶著哭腔。
    “你當時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高木說著，眼神變得深邃，回憶慢慢襲來——
    如果當初自己沒有抓住那個偷饅頭的小男孩不放他走，最終讓管事的人發現將那個孩子活活打死，他現在也應和眼前這少年一般大了吧。
    當時那個孩子不顧自己的阻攔而拚命抱著饅頭想要逃走時看向自己的眼神，和今天下午少年護住手中幹糧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時鍾敲了八下，高木這才回神，卻見少年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怎麼？”高木問。
    少年再次別過臉，觀察身旁的床頭燈。
    高木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拉開抽屜找到藥片，倒了杯水就要吃。
    “那種藥不是應該飯後吃的嗎。”少年突然說道。
    高木心想沒吃好飯還不是因為你，然而卻突然瞳孔一緊，轉身：“這種事情你怎麼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少年低下頭，又不說話了。
    沒過多久，一陣很不合時宜的“咕咕”聲傳來。
    高木原本緊繃著的神經瞬間鬆弛，少年也愣了，隨即唇邊悄悄有了笑意。
    一時間明眉爍眼，兩頰嬌紅，芳唇微揚，美好的樣子讓高木看得呆掉。
    察覺到高木的注視，少年又恢複了冰山的姿態。
    “也罷。”高木收了眼神，“不管你是誰，現在在這裏也威脅不到我，更何況，”他又看向少年，笑：“我有很多時間來‘了解’你…”
    高木收起桌子上的藥：“不吃了，麻煩。”
    “我去洗澡。沒有空房間了，你就先睡這裏吧。”
    少年依舊不語。
    高木洗澡沒用多久就出來，少年已經躺在床上了，但燈還是開著的。
    高木湊到少年身旁：“怎麼不關燈？怕黑？”見少年被說中了心事不斷往上提被子想蓋住臉的樣子，高木竟然起了玩心，鑽進被子裏，一直胳膊搭在床頭，一隻胳膊摟住少年，半躺半坐著，自顧自地講了起來：
    “從前，有一個櫻花娃娃…”
    少年掙紮著想擺脫高木的束縛，無奈力氣太小隻好作罷，又問：“什麼？”
    “睡前故事。”
    少年皺眉，卻又無奈，隻能乖乖地躺著不再動彈。
    “…櫻花娃娃看到男孩和女孩在櫻花樹下擁抱在一起，覺得這景色真美，可是她覺得好傷心，好傷心…”
    溫柔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少年抬頭，見高木已經歪著頭睡著了。
    他太累了。
    少年小心翼翼地將他扶下來到床上躺平，又為他蓋好被子。
    這個白天裏強勢到人人低首稱是的少佐，安睡時的樣子竟像個不喑世事的孩童。
    少年看了他好一會兒，窗外的星星都要暗下去了，他才開口：
    “佑泉。”
    高木翻了個身，迷糊道：“…什麼…”
    “我叫程佑泉。”少年又說了一遍。
    高木突然睜眼，起身將少年壓在身下：“我聽到了。”
    少年一驚，又聽高木在上方道：“我聽到了。秀原。程秀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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