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 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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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賀馨並沒有滯留太久,雖然她有太多的話想對夏雲易說,但不一定是現在,不一定是此刻。兩人相擁半刻,彼此都有了應證,喜極而泣毫不為過。
很快唐賀馨就抽身離去,這兩天忙著奔波,沒有好好照顧小天,今天叫醫生檢查了說有點發熱,她下樓去照顧。
門關上,再次把時間留給這宿命的兩人。
戚予風深邃的目光投射過去,夏雲易雖然沒有之前的那般抵觸,但仍是視而不見。
“方綺。”
“你在叫誰。”
“……夏雲易。”
戚予風堅穩如磐石的立在那裏,論誰都不能忽視他的強烈存在。
夏雲易複雜的看向這個自己愛煞了前生今世的人,周周折折,曆盡辛苦,隻落得淒苦可笑的回饋。原來他不肯相信別人的勸說,現下真正感受到愛人的變心,才是最深刻的諷刺。
戚予風強壓住顫抖的手掌,一字一句道:“我、我很想你。”
夏雲易的背影僵硬的動了一下,依舊沒有回話。戚予風最擅長這種溫柔的攻勢,以前無論兩人發生天大的矛盾,隻要有戚予風一番哄勸,最後都會消弭於無形。沒想兩年後,戚予風的嘴巴倒顯笨拙了,吭吭吧吧隻憋出寥寥幾句話。
夏雲易冷道:“我已經沒事了,不勞戚少爺費心,也不用戚少爺在這發表人道主義關懷。”
“方綺!”戚予風瞬步來到床邊,在夏雲易未反應時抓住了他的手臂,急切的聲音裏卻壓抑著深深的喑啞,“不要這樣、跟我說話,我真的受不了,方綺,我一秒都不能再忍受沒有你……”
“你放手!”夏雲易惱火的想甩掉對方的桎梏,隻是戚予風力氣居然大的驚人,雖然捏住他的力道並不疼痛,但夏雲易卻怎麼也掙脫不開,“戚予風,你給我放開!”
戚予風的回應,是把人壓下接連一個深吻。
夏雲易驚住了,戚予風何時變得膽大至此,別說強迫和逼吻,以前的戚予風就連個“不”字都不舍得對他說,百般溫存——而現在、現在——
戚予風的手指插過夏雲易烏黑的頭發,強勢的親吻橫衝直撞,瘋狂的占領著回憶裏最熟悉的位置。夏雲易使勁想要推開戚予風,但怎麼都分不開兩人的距離,右手終於忍不住遠遠拉開居高——
啪!
響亮的耳光落到戚予風臉上,震懾的卻是兩人。
夏雲易自己先愣住了,有些後怕的縮回手,這輩子加上上輩子,這是他第一次出手打戚予風,而以戚予風的身份,這也許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的耳光。
戚予風冷峻的臉上很快浮出紅印,他緩緩轉過頭,眼底如翻江倒海的波動,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反擊,狂躁的邪能以肉眼可見的形質向他發出嗜血的慫恿。
夏雲易的脖頸就毫無防備的在他手邊,隻要他想,僅僅一個用力就可結束一切。
夏雲易也發覺了不對,雖然還氣惱的顫抖不已,身體卻遵從本能的向後默默後移。
戚予風粗粗喘兩口氣,眼中的風暴幾乎要衝破視線。他再次前傾了身子,張臂抱住眼前的人,溢出深沉到絕望的歎息。
“算我求你,求求你,不要再離開我。”
夏雲易怔怔的被圈抱,喉頭酸澀不已。
他愛戚予風,愛的慘烈萬分,愛的寧抗天理,愛的化作厲鬼也要回魂返陽。但是戚予風回饋給他的又是什麼,是兩年後的分道揚鑣,還是家室圓滿的祝福?
現在他又說,不要再離開他。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
夏雲易瘋了似的推開戚予風,抓起手邊的硬物就像戚予風砸去。
“你把我當做什麼——!”
戚予風隱忍掉所有的情緒,沉默的任他打罵發泄。
剛才砸碎的古董花瓶,價值連城,多年來都是戚予風的摯愛。床頭的玉石珠璣,是兩個人一同在深山淘得的老貨,還有吊燈上垂下的珠串,貼銀的壁磚……每一樣每一樣,都沾染著他們曾經的回憶,照射著他們如今的反目。
夏雲易瘋了一樣破壞著手邊能觸到的東西,然後不顧一切的向不避不閃的戚予風砸去,毫不誇張的說,他現在就是個充滿怨氣的厲鬼,但諷刺的是,他現在卻徹頭徹底是一個擁有自主思想的活人。
忽的夏雲易抓起案桌上的一隻沉重黑匣,戚予風鎮定的眼神終於劃開裂縫。
夏雲易沒由得感到一股快慰,就像嗜命的賭徒在這一刻得償所願——
呼啦啦。
黑匣子意外的重量使得它被夏雲易高高拋起,戚予風想接,卻在下一秒抱開了夏雲易。
灰白的粉末紛紛揚揚撒滿空中,黑匣子尖叫著墜地,隨後伴隨著塊體噗通噗通的落地聲。
這是什麼……
夏雲易頭腦中一時空白,戚予風抱他的手卻抖的近乎痙攣。
粉末碎屑迷蒙了兩人的視線,戚予風放開他,痛苦的彎下腰,自己用雙手一點一點合攏地上四散的粉末和塊體。
夏雲易茫然的看著戚予風沉默的背影,忽的被腳邊一抹亮光奪去視線。
這是剛才黑匣子中掉出的一樣物品,擦去表麵飽足的灰粉,夏雲易赫然發現,這是一枚戒指。
戒指內部,是精雕的名字縮寫。
F&F
夏雲易怔怔的望向戚予風指間的婚戒,兩枚戒指,一樣的款式,一樣的花紋,如同鏡像而生的對影,對偶雙成。
這就是另一枚婚戒。
F&F。
戚予風&方綺。
夏雲易低下頭,半倒的黑匣就在他麵前,那是個古曇紋的厚重木盒,木盒蓋子上,是一張小小的黑白色的照片。
酸苦在一瞬間衝湧上鼻頭,夏雲易牽強的扯動嘴角,淚水不受控製的落下。
傻人,真是個無藥可救的傻人。
有誰會把愛人的骨灰盒日日擺在床頭,有誰會把終身承諾的戒指就這樣埋入骨灰,有誰會在骨灰打破的瞬間還隻顧保護他人……傻人,戚予風,你真是個徹頭徹底的傻人。
戚予風一回頭便看到夏雲易淚如雨下,當下什麼也顧不得把人擁進懷中。
夏雲易訥訥望著手心的戒指,隻是模糊的什麼也看不見。
戚予風輕輕吻住夏雲易的額頭,接過那枚封塵了太久太久的婚戒。
“你生日的真正禮物,我是想帶你去我父母初次見麵的地方……向你求婚。”
蒙塵的婚戒就此套入夏雲易的無名指,兩枚戒指遙遙呼應,終於等來了相逢的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