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唐賀馨隨手一指的這家咖啡廳，餐飲味道居然意外的不錯，意大利麵一上來三個人就忙著胡吃海喝，絲毫沒功夫去關注那邊兩個女人的針鋒相對。
    張朝天直到把十隻烤雞腿都咽下肚，才勉強抬起頭，含糊不清道：“臭小子，你說那倆女人坐那兒說什麼呢，說這麼起勁，連飯都不吃了。”
    夏雲易頭也不抬：“婆婆在欺負媳婦唄，齊雅絕對搞不過賀姐的。”
    “吃飽撐了去欺負千金大小姐，仇富啊？”
    夏雲易摸摸尖尖的下巴，笑的像隻滿足的狐狸：“因為是娘家人。”
    張小天探出頭：“娘家人，娘家人是什麼人？”
    夏雲易給小天順順毛，解釋道：“就是你跟未來的媳婦吵架時，會站在你這邊、無條件對你好的家人。”
    “那師父就是我的娘家人！”
    張朝天果斷用雞腿把張小天噎死。
    等到吃好喝足，唐賀馨和齊雅也過來了，兩人臉色都不大好，但卻閉口不提剛才的談話。
    齊雅給司機打了電話，不一會兒就有人來走她。
    唐賀馨幾人自然也要是去西港市的，車程的話要開一天一夜，不是個輕鬆的活兒。唐賀馨和張朝天就罷，可問題在於——
    夏雲易被盯得發毛：“你們都看我幹嘛，不、不會開車不是很正常嗎！”
    “不，對你來說一點都不正常。”
    “總之我就是不會開車，而且你看我年齡也不夠啊，”誇張的扯扯漂亮的臉皮，夏雲易特意強調了下自己的年齡，“我這樣子去開車在高速公路上一定會被拍照的。”
    無奈定下結論，車是電視台配給唐賀馨的節能小轎車，坐四個人剛剛好，就由她和張朝天交替駕駛，等到入夜找高速上的休息區將就一晚，大約後天一早就能到西港市。
    因為毫無用處，夏雲易和張小天今天就被打法去購買路上的生活用品，以備不時之需。
    夏雲易倒是最喜歡購買的活兒，照著以前和戚予風去野炊的架勢，從牛肉幹醬菜礦泉水，到晚上會用到的毯子鋪墊手電筒全部選購，張小天結賬的時候還眼尖的發現了一頂野外帳篷。好在東西買回來之後另外兩人沒多大反應，大約刷的不是自己的卡，張朝天難得這麼闊綽。
    第二日便出發了。
    出發之前，唐賀馨象征性的跟齊雅打了個招呼，不過立刻被管家當騷擾電話掛掉了。他們又去看了有關酒店事件的後續，小鬼的母親被送返醫院，據醫生說兒子車禍後她的神經便出了些問題，這次更是私自逃院去酒店生事一場。
    唐賀馨為這個母親墊付了所有醫藥費，親眼目睹兒子的鬼魂被大狗撕碎，不知道這個可憐的女人在醒來後還能堅強多少。
    而馬琳則在醫院短暫停留後匆匆離去，畢竟算是半個公眾性人物，不想太多曝光，連一句道謝都沒來得及留下。倒是康叔叔，在知道夏雲易住院後便噓寒問暖，並在出發前把銀行卡都打點好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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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港市是東部地區首屈一指的海濱城市，風景優美，經濟優渥。
    當年無論是初出茅廬的方綺，還是心懷夢想的唐賀馨，都以這座城市作為奮鬥的目標，定居並且發展。不過混的過於隨意的張朝天顯然就沒這個機會了，帶著張小天在高喬市一窩就是好幾年。
    這回去西港市不是接單做生意，自然也沒有油水可撈，這一路來張朝天盡量能省則省。好在夏雲易和唐賀馨都不是小氣的主，所以並沒有多大摩擦。
    一行人大清早就出發了，張小天還把沒吃完的茶葉蛋帶到車上。
    不過有這個念頭的可不止他們，一出高喬市的收費站，刺耳的小孩哭聲就斷斷續續傳來。
    收費站排隊，他們後麵一輛是個客運大巴，走的也是早班車。大巴要開不開，一個中年婦女抱著個哭的直喘氣的娃娃跟在後麵，很是為難。
    眼見收費就要排到了，司機探出頭，不耐道：“你們是走還是不走啊，一車人等著呢。”
    “走走，這就走，”車窗裏探出一個年歲挺大的男人，連連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這不，拉著我使勁哭，就不叫走呢。”
    他這一說，娃娃哭的更大聲了，車裏其他乘客漸漸不滿。
    “小芳啊，你快、快把孩子帶走。”
    “哎哎，那你路上小心點啊，到了記得打電話。”
    “知道了知道了，司機師傅啊，咱走吧。”
    議論這才慢慢平息，客車悶悶低吼，交完費很快消失在高速上。
    現在開車的是唐賀馨，剛要啟動，張朝天的手就從後麵拍過來。
    “美女先別走，咱等兩分鍾。”
    唐賀馨自然奇怪：“怎麼了？”
    張朝天也不解釋，翹起二郎腿就想補覺。夏雲易坐在副駕駛座，隻是微微皺眉，想說什麼卻猶豫不定，隱隱有些不忍。
    張小天沒那麼多計較，幫忙解釋道：“師父的意思是，我們離剛才的那輛車遠一些，免得被牽扯到。”
    “牽扯？怎麼，那輛車要出事？”
    “嗯，車毀人亡免不了吧。”
    唐賀馨聽的汗毛一炸，旁邊的夏雲易才說：“小孩的感應是相當靈敏的，剛才那娃娃大哭不停，不肯叫爸爸走，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我們不去救他們？”
    張朝天抬了抬眼皮，道：“別說笑話了，那些人大約注定要死在這趟路上。鬼差拿著薄命冊在前正麵等著收人呢，非親非故的你去搶人，這算什麼事？再說天理倫常，人各有命，外因人禍的幹涉不算，命勢這玩意兒還是不要輕易觸碰，因為最後救不得人，多半還會賠了自己。”
    見唐賀馨還想說，張朝天又道：“這樣說讓你明白點，我們這行當可以與人消災，與人避禍，意思是災禍到來，我們可以幫你躲避、消除。但是這些災劫一定會出現在你的命中，這點是無可改變的，你隻能在事實發生後去補救，而不能提前消除這些災劫的存在，懂嗎？”
    這話聽得唐賀馨不大舒服：“你們……都是這麼冷血的嗎？”
    “不是我們，是任何一個看透生命的人都會有這樣的覺悟。不信你去萬安寺拉個老和尚來試試，他給你囉裏囉唆一大堆，最後肯定跟我一個意思。呐，還有些更嚴重的呢，就是一些人死命注定，你卻強行改命續命，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
    唐賀馨搖搖頭。
    夏雲易從後車鏡瞪張朝天一眼，張朝天識相的閉嘴了。
    言語上是這個道理，但實際去做到還是很難。唐賀馨自認還是很有同情心的，不然也不會僅僅因為同情就幫助一個素不相識的小鬼。
    唐賀馨看向夏雲易，似乎想問下他的態度。
    張朝天吹出一個噓哨：“別想了，這臭小子跟我是一類人，我的態度就是他的態度。”
    夏雲易沉默半晌，忽的對唐賀馨一笑：“我們跟在後麵看看吧，說不定還能救得到人。萬一其中真有鬼怪作祟，那張大天師就有理由出手了嘛。”
    張朝天的臉一下就掛不住了，唐賀馨高興不已，立刻踩下油門。
    張朝天被突然運行的車子顛的差點扭到脖子，用唐賀馨聽不到的聲音，蹭著車窗對前排的夏雲易咬牙嘀咕。
    “你小子這是故意拆我台嗎？你明明跟我想的一樣，幹嘛還做出一副悲天憫人的仁慈樣，騙美女的好感度啊？”
    夏雲易聲音悶悶的：“沒什麼，就是忽然想起來以前也有個人跟我爭論過同樣的問題。他說，這樣的情景，如果即將遭劫喪命的人是他，我會不會去救。我的答案是，我會救，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阻止結果發生。”
    張朝天悲憤的捂住雙眼：“完了完了……我還以為我好不容易遇到個同好，結果這麼久居然沒看出你已經墮落成了個多情種，以後我們再不能一起愉快的交流了。”
    夏雲易笑的微微羞赧：“他那麼善良，我總想變得配得上他，哪怕隻有一點點。”
    張朝天嗤之以鼻：“哼，恐怕正是因為你的心慈軟弱，所以才死成現在的鬼樣兒，我沒說錯吧？”
    夏雲易無法反駁。
    張朝天用力的拍拍夏雲易的腦袋，大聲歎息：“臭小子長點記性吧，做我們這行，沒有心才能活的更久。”
    唐賀馨和張小天疑惑的回頭，都沒注意到夏雲易眼底一閃而逝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