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君心難測卿之意 第六十七章 故途歸路,恍然如夢心扉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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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千默還未走進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鼻而來,她抬了抬頭看著緊緊鑲嵌在兩根石柱間的牌匾,目光落在了那醒目而瀟灑有神的三個字‘繁華鎮’上,很明確的確認這便是自己當時來的繁華鎮,且聽聞這三個字便是闌亦宸當年的傑作。
想到這裏她眉顏微展,雖然難以發現但明顯這是一絲說不出的傾慕之色染上了臉頰。
稍有一驚後留下的便是疑惑,一年的時間這裏為何變得如此,繁華鎮下,看不見半點繁華反倒是一股死寂中腐臭的氣味濃濃而上,她慢慢踏進這個曾經繁花似錦,車水馬龍的街道,如今卻是期期艾艾,淩亂不堪,彷如剛被掃蕩過一般腐屍橫街,她不由得想起南京大屠殺的那一幕幕,與此何之相映。她微微凝望不遠處便見一個彎著腰正在奮力拖拉死屍的老者,再看看老者身後車板上堆積的幹柴,想必是聚集屍體去焚燒吧。
她疾步而來輕輕拍了拍老者的肩,淡淡問道,“老伯,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了?”卻雖然語氣很淡卻不像一個路人的語氣,反倒多了幾分關切在裏麵。
老者聽到身後明朗的聲音,他單手扶著佝僂的背,隻手按著膝蓋慢慢的轉過身來,動作很是小心,好似一不小心整個人就會散架一般,舉目眯眼看著陽光下的沐千默,目光中沒有一絲焦距,除了有一口氣外與死人無意,卻不失半分慈祥,卻也稱得上硬朗二字,說道:“年輕人,這裏染了瘟疫,是瘟疫啊……你還是快快離開吧,晚了怕是也要像他們……走不了了。”老者看了一眼地上的腐屍邊說邊別過頭去眼中流露的全是苦澀,盡量不與沐千默正麵交談。
瘟疫?
繁華鎮以牧口揚名,難道是被獸禽的病疫所感染,倒置的傳染……
沐千默如此想來心頭不經咯噔一跳,臉色微變眉頭一皺,輕輕掃了一眼周圍,果然除了層層疊疊倒在四周人的腐屍以外,更多的便是牲畜。
沐千默二話不說扯下身上的一塊布係在臉上,一個箭步上前翻起幾具腐屍。
老者伸出幹癟的雙手,卻來不及阻止。
屍體的共同點便是臉部浮腫、嘴角留有白沫,心髒處高高聳起,這確實是瘟疫留下的症狀,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那個世界,瘟疫的存在便是一種生命脆弱的象征。
隻是,這些屍體為何都成紫色狀,難道是放久了?
‘嗯啊……咳……咳…’一陣喃喃咳嗽聲打斷了她的思路,隻見前方腐屍中鑽出的一中年男子有些發福的微微仰著頭翻身呼吸著外麵空氣。
算了,不管了救人要緊。
‘嘶……’沐千默在長衫的另一端扯下一塊布遞與老者道,“老伯,屍體中應該還存有不少活人,救人要緊。”沐千默淡淡的一個眼神,老者迎合的點了點頭,各自行動。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寧兒就活不了了,救救我……寧兒……”屍體中那個吸著空氣的中年男子,使勁抓著沐千默的胳膊,渾渾噩噩、有氣無力的說道,卻很堅信他要活著,這是一股與死神作鬥爭的力量。
不想死,不能死。
人是不是到了盡頭的那天都想活著,一點都不想死,是因為還有牽掛嗎?
要是有那麼一天沒了牽掛,會不會就不怕了,即使死法是多麼的不可思議,也無所謂了。
沐千默並未多答半語,隻是使勁力氣扶著他。
“公子,這中間活著的人很多,現在該怎麼辦?”老者指著被挖出來的大多奄奄一息的身體,問道。
沐千默拍了拍手中的灰塵,拂袖擦著臉上殘留的汗珠,朝四處探了一眼,問道,“先找個院子,將他們安置在一起,記得將嚴重的與輕微的分開,這樣有利於診治。”
“診治?公子莫非是個大夫?太好了,真是天不絕我們繁華鎮啊……好……好老兒這就去準備,老兒代表全鎮的人感謝公子的大恩大德。”老者一臉誠懇的說道,喜悅而上,目光中全是感謝,他隻手挪動著不便的腿腳慢慢著地,一個疾步沐千默一把將他攙起。
“老伯感謝的話無需說得太早,不知鎮上可有菖蒲、陳艾、夏枯草、紫蘇、陳皮、桑葉之類的藥材?”
“有。這些都不是什麼名貴藥材,家家戶戶都有,不知公子要多少?”老者信誓旦旦滿滿道來。
確實這些都算不了什麼,所以老者就更納悶公子用這些來做什麼?
“越多越好,收集齊了就將這些藥材與這些腐屍一起焚了吧。”沐千默一眼望去看著滿街躺著的屍體,心口如寒雪一般冰涼,聲音漸漸沉下,抬眸又道,“老伯多找些身體較好的人過來幫忙,將時才說的那些藥材熬製成湯藥,送至每戶人家,並將這些藥名一一告知,讓他們自行熬成水後加些米酒用來浸泡身體,每日一次。泡過的水切忌不要倒掉,把它積聚在一個屋子中,這個屋子最好是離人群越遠越好。”
“嗯,老兒這就去辦。”老者無需懷疑,他隻知道此刻就該聽‘他’的。
“老伯,您也一樣每日一次。”沐千默看著這滿臉皺紋而幹癟的臉,微微道。
“好,謝謝公子關心。”老者微微道謝後疾步離開。
生命的盡頭……腐爛的屍體。
她不由的一歎……
她抬眸一眼恰好對上那三個字,心頭頓時一股暖意直入心頭,麻麻、軟軟的,前所未有卻是十分強烈。
她不知道為什麼,她隻能克製自己不去想,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她的心頓時如被萬條蟲子千條細針,撕咬、穿噬一般,不是疼痛可以描述而是一種撕心裂肺,她的心使勁的撕扯著她的肉體就如要與身體分開一般,瞳孔漸漸放大,她微微一伸手運氣,一掌壓在胸口後退了幾步才漸漸平息。
“公子您沒事吧……。”一年輕男子恰好扶住滿臉慘白卻是大汗淋漓的沐千默。
莫非這公子也染了瘟疫?那可如何是好,年輕人滿臉擔憂的看著蒼白的沐千默。
沐千默搖了搖頭站直了身子稍微拉開了些距離,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沒事,都安排好了嗎?”
“嗯,老伯都按照公子的吩咐,一切已都安排妥當。”男子微笑點頭。
“那就好。”
沐千默雙手置於身後目光淺淺且淡然,隻是淡漠的一句。
風帶動著她的發梢,卷起衫角那半屢薄紗,立於夕陽下的她是如此的與天地相壤,仿佛她便是一種完美諧和的存在,這不得不是她身邊的這個男子為之羞愧,他歎:自己既然在這個與自己一般的男子麵前頓時黯然失了色,如此的挪不開眼睛。
“哦……差點忘了,老伯讓我問公子今夜下榻之地可有其他安排,要是沒有其他安排,老伯希望公子能留宿在他家。”男子隱去臉上的那絲瞬間的失色,故作鎮定的說道。
沐千默抬頭看了一眼漸漸暗下的天空,想來也隻能留宿與此了,她淡淡說道“我怎麼好去打攪老伯,那些染病的人,夜裏總得要有人照顧,我就去那邊留宿一晚便可。”
男子沐千默都這樣說了,他也不好多做說辭,畢竟好不容易來個大夫,的確治好病才是最重要的。
“那好吧,公子既然都這麼說了,阿術也不好多說什麼,我這就為公子領路,不知公子如何稱呼?”阿術作出一個請的姿勢,問道。
名字?
“穀。”
“哦……穀大夫請。”
穀大夫?算了,大夫也好,隻是怕要要在這破了長風的名聲了。
“阿術,送我到這便好。”眼見到了院子,沐千默頓了頓腳,對著身後的阿術說道。畢竟裏麵住的都是些感染嚴重之人,莫要牽涉他人,她這也是為他好。
“我還是和穀大夫一起,這麼多人要穀大夫一個人照顧,怕也忙不過來。”阿術誠懇一笑,執意說道。
“嗯……也好,但你要切記帶上麵紗,盡量不要與患者交談。”沐千默微微思量,還不忘叮囑道。
“嗯,明白,穀大夫您先休息,我去看看其他人。”阿術朗朗一聲眉色展顏的說道。
“阿術,這邊可能找到筆墨之類的東西?”
“噢,這個倒不難我馬上就去取。”
“那就麻煩你了。”沐千默微微上前一步,將銀兩交予阿術。
“不必了,阿術這點銀子還掏得起。”阿術並沒有接過沐千默手中的銀兩,隻是留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他的身影堅定到強硬。
他是什麼人?隻是這麼簡單?沐千默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