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什麼？老夫也沒能真正救得了你，無花毒至今無藥可解。隻要老夫死時，你還活在，老夫便有臉去地府見你母親了，如果真要是問為了什麼的話，那便是你的眼睛明澈、沒有雜質，注定不用為情所絆，為情所牽，不用承受著永無止境的痛楚。”他頗有深意道。
    “生死對我來說，早就淡了。可您知不知道，我並不是真正的沐千默，要是您後悔了，現在就可以取回去。”沐千默緊握著他的臂膀低聲道。
    她覺得她不應該騙他，他有權利知道，他不想他死了才恨她，那樣她活著隻會多一分不安。
    他的思緒漸漸遠去，許久才道，“是啊，這麼多年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誰，我也在問我自己。取回？傻丫頭，給了的東西又哪裏容易那麼取回，現在對我來說，這個世界已沒有了意義，了了牽掛已遺去，活著隻會是折磨，還不如留給有牽掛的人。”很是平靜……彷如自言自語，卻如與她訴說。
    他又是誰？
    他為什麼會不知道自己是誰？
    莫非他也和我一樣？
    沐千默微微一顫不由得抬頭，對上那神情迷失的散逍遙，嘴唇微微一動霎時說不出話來。
    “我的功力至於能維持你的生命多久，你是否能完成你的遺願，便是你的造化了。”散逍遙自顧自的說道。
    “您知道我的遺願？”驚道。
    “哈…咳，無非就是從哪裏來回哪裏去罷了，據說這便是圖騰的另一種能力，至於是否真是如此，我也無從得知，畢竟誰都沒試過。”
    沐千默並沒有插言，隻是為他順了順氣，靜靜聽他講訴，他道，“我曾經也想過，也尋找過，隻是有了牽絆便舍不得離開了，便放下了。咳，咳，要是沒猜錯的話，武林盟落武邑手上應該有一塊，至，至於其他的我也無從得知。”他的聲音逐漸微弱。
    “落武邑？他是什麼人？”沐千默輕輕皺眉，低聲問道。
    “咳，武林盟門主，咳，號令武林的霸主。”
    “武林霸主！”
    “恩，但也可以說不是，落武邑此人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此人背後那股強大的勢力，恐有朝廷的人為他撐腰，又或者說他本身就隻是一個表殼，你想要得到這塊圖騰，怕是必須從他身後的勢力著手。”他拍了拍沐千默的手。
    稍稍坐直了身子，兩手探了探胸前將懷中的令牌掏給沐千默，她輕輕念叨著令牌上正反麵各刻著一個字，“生，死？”轉眼疑惑不已的看向散逍遙。
    “咳，咳，無花穀生死令這個世界隻有三塊，凡有幸得無花穀生死令者，便是與無花穀曾有著一定淵源之人或是曾為無花穀作出偉大貢獻之人。十年前落武邑手持一塊生死令一路暢順的來到了無花穀，咳，咳，他當時抱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少年，整整在無花穀外跪了兩天兩夜就為了讓我出關救那個少年，咳，那，咳，那是我二十多年以來唯一一次破例出關，因為他手持生死令，擁生死令者我們從不需要問他的來由，隻需應下便是。但每一塊生死令擁有者隻能用一次，而我們有權利讓他為此付出等同的代價，你手上這塊便是當年他拿著的那一塊，你看看令牌背後。咳，咳。”
    “逍遙前輩……”沐千默趕忙扶住散逍遙，散逍遙止住她的動作，微微皺眉又道“我沒事，你看看令牌背後。”
    沐千默低眸看了看手中的令牌，有‘死’字的那麵果真印著‘落武邑’三個字，散逍遙又道，“咳，咳，所以他還欠無花穀一個等同的代價。”
    “難道您的意思是，讓我拿著這塊無花令去交換他手中的圖騰？”沐千默微微抬眸片刻驚道。
    散逍遙無力的點了點頭，身體漸漸傾斜，顯然已支不起這具身體了。
    寒冰古域外
    寒冰洞外所有的人都在焦急的等待。
    “躍芷丫頭，你能不能不要在晃來晃去了的，晃得老夫頭都痛死了。”
    “寂風師叔，都這些天了，不知道千默醒沒醒，也穀主到底有沒有想出救治千默的辦法，我能不著急嗎？”躍芷在寒冰古域外來回轉動，時而低頭，時而目不轉睛的看著緊閉的石門，時而看看身後一直默不作聲的穀長風。這幾天他倒是安靜了，躍芷心想。
    隻是誰也不曾注意到他袖口下的那片褶皺。
    “哎！好，好，那你就接著晃吧！”寂風無奈的搖頭道。
    躍芷嘟嘴看了一眼寂風，有些不服氣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石門突然打開裏麵微弱的聲音徐徐傳來了，“宿風、清風、元風、寂風。”
    這聲音？是的穀主？怎麼回事？她微微皺眉隻是暗暗作想，緊跟在四位長老身後。
    “宿風”
    “清風”
    “元風”
    “寂風”
    “拜見穀主。”四位長老進寒冰古域便微微低頭彎腰拱了拱手異口同聲道。
    “咳，咳，四位長老不必多禮。”散逍遙左手握拳捂在嘴邊，強力壓製那股將要從心口一衝而上的血液，低沉道。
    幾位長老施禮完畢後，抬頭之際，卻見散逍遙如此模樣不約一顫，大家的臉色頓時慘白，宿風上前一把扣住散逍遙的脈搏。
    心脈俱斷？
    宿風微微朝後一退，顯然驚嚇不已，看了一眼沐千默，見她那原本透徹的黑色眼珠，如今一汪藍色，宿風便知道原因了。
    “穀主，你……”剛剛張嘴道，就被散逍遙搶先一步截住了。
    “丫頭，扶我起來。”
    “丫頭，跪下。”
    散逍遙此行為，不用猜眾人也已知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了，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個遲遲還未跪下的身影。
    散逍遙拿開扶著自己的那雙手，用了隻有兩個人的聲音道，“如果你還想回去，就必須接下這個位置，不然你拿什麼能力去爭奪圖騰。”
    沐千默微微閉上那冰澈藍眸，‘嘭’的一聲膝蓋與冰麵發出了脆脆的響聲。
    散逍遙用盡全力支撐著顫抖的身體，身旁正準備伸手扶他的宿風立刻被他製止了。
    他微微一吸力，大聲、命令道，“無花穀第五任穀主沐千默跪接無花令。”
    無花令。這是無花穀曆來穀主身份的象征，凡是見此令牌如見穀主，這塊令牌能號召無花穀在武林中藏匿的一支最保密暗刹情報門以及南方商霸，無花穀除了醫術聞名天下武林人人敬畏外，這也是這麼多年無花穀能立足與武林的重要因素，有了情報門無需出穀便知天下事。
    “弟子接令。”沐千默朗朗一聲，雙手給過無花令。
    她接過令牌後，散逍遙如卸重擔，直直橫躺冰床之上。
    “師父。”這是沐千默的聲音，她叫他師父。
    “穀主。”
    “穀主。”
    眾人圍了上去，散逍遙使勁的掙開血漿模糊不見眼球的眼，掃過眾人伸手輕輕的探了探道，“丫頭，你剛叫老夫什麼？”
    “師父，師父……”沐千默捏住他的雙手，重複的呼喚。
    他幹裂一笑，將袖中的兩本書籍掏了出來，道，“這，這息心訣你好好練習，此決醫武共存分三個階段，分別是咳，咳，冷之界，靜之界，寞之界，是曆來穀主必修之法，而你體內已擁有我的冷之界，而靜之界也達到了三成，所以一旦停下後果不堪設想，你要切記練此心法必先絕情棄愛，否則隻會走火入魔，隻會，咳，咳落得和我一般的下場。生死令咳，至今仍有一塊流落在外，記住我說、說的話，等、等同的代、代價……才，才…可以應下。”他反握著沐千默的手十分吃力道。
    息心訣，必先絕情棄愛。
    嗬！想必這便是對曆代穀主懲罰吧。
    沐千默顫抖的接過閉心訣，緋紅的雙眼緊緊看著他，連連點頭。
    噗……
    他再也不需要強忍，一口血直噴而出，再次染紅了沐千默的白衣。
    “師父。”沐千默緊緊地扶著他漸漸失去血液的身體，用手捧著他口中流出的紫紅的血漬，喚道。
    宿風趕忙上去製住了他心脈流竄的血液，散逍遙慢慢的回過頭，看著宿風，“無花穀交給你們和丫頭我也就放心了。丫頭，你來時蘇州的柳枝還綠嗎？”
    “恩，很綠。”
    她眼中的淚水閃閃微動，故作平靜道。
    她十分清楚他指的‘來時’是什麼意思。
    “還好。不然衣兒還以為我在騙她。”他微微仰頭看著上方，手緩緩滑下，這是他最後一句話，‘他要帶著衣兒回蘇州老家看柳樹，無拘無束，真好。’
    “師父。”
    “穀主”
    “穀主。”
    一個苦等二十餘年，終不能與卿執手天涯。
    一個日伴天明夜，終不見君竊半言相思語。
    是命運的折磨，
    還是前世的債緣。
    相遇是緣，
    相守是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