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歸程陌路傾慕生 第三十一章 半抹陽光、半抹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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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哐’的一聲,牢門被打開了。
一獄卒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沐千默立於牢房外獨自站在台階上頭慢慢上揚,手掌輕輕的擋住縷縷薄光,微微睜開眼冷冷一笑,暗暗道,‘生與死總是那麼近。’
‘她總是那麼淡然。’牢房外的高牆上,有那麼一雙眼睛直直的俯視著下麵的一切,她自由了,他嘴角的弧度上揚了。直到他們的到來,他悄然隱去。
“默兒。”
“小姐。”
沐慶雲與音兒風塵仆仆的趕到。
“爹。”沐千默迎了上去。
“默兒,爹無能,讓你受苦了。”沐慶雲一把將沐千默擁在懷中,兩眼含淚道。
“爹,默兒不苦,隻是鐵卷丹書……”沐千默緩緩從沐慶雲的懷抱中出來,不用問她便知道自己之所以還可以出來,不是因為闌亦宸發了善心,而是爹交出了鐵卷丹書。
“那些不屬於我們的東西,扔了也罷。留在手中隻會為我們沐家帶來禍端,就算這次宸王不收回,我也會找個由頭將它交出。”沐慶雲別過頭去,獨自感慨道。沐千默知道沐家沒有了鐵卷丹書,沐家也算末了。
還不等沐千默開口,沐慶雲故作輕鬆道,“眼下你娘身體抱恙,這樣也好,等爹打完這最後一仗,就帶著你娘辭官歸隱,過過田園生活,再也無需理會朝中之事。”後話誰也不想提得那麼明顯,‘隻是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那個機會。’他目光中參雜的幾許忍隱,暗自傷懷,說去說來終是苦了這孩子,要留下來獨自承受這一切。
“娘?娘她怎麼了?”沐千默一把抓住沐慶雲的胳膊,急切地問道。
沐慶雲卻低頭不語,音兒遠遠站在一旁也同樣低著頭,沐千默便知家中一定有事發生了。
沐府
沐千默剛到門口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草藥味從裏屋傳來,她大步奔往內室,“娘,娘,娘。”
映入她眼前的便是大夫的手忙腳亂,丫頭們的急切盼候,見她進來所有人都停住了手中的活,她身子一沉放慢腳步靜悄悄的蹲在念蝶衣的床邊,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對她的愛,隻是將她的手輕輕貼在自己的臉頰邊,如今躺在這裏昏迷的她,頭發披散臉色蒼白、消瘦如鬼,再也襯不得當日與驀然初見時那般典雅、高貴。
她不知道如何才是傷心,她的淚隨著臉頰流過念蝶衣的手指,暖了她的手心,她的手指微微一動,眸子稍有些焦距,她使出全部的力量支起手來,疼惜的撫摸著沐千默的頭,氣力不足的道,“是默兒回來了嗎?”
“是,是,娘,是我,我是默兒。”沐千默緊緊握住念蝶衣的雙手,將她的雙手緊挨在自己的臉頰,生怕她離自己而去。隻是今日沐千默才明白,她是愛這個家的,愛這個母親的,她不希望連最後的陽光都離她而去,她不想再孤獨,她不想一個人,她需要人陪、她更需要嗬護,她其實也是脆弱的。
“回來就好,為娘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默兒最後一眼了,回來了,就好!”念蝶衣拇慢慢的指拭去沐千默臉上的淚,奄奄一息的說道。
“不會的,不會的。默兒不許您說胡話,您隻是生病了,默兒也看過醫書,默兒也算大夫,默兒一定可以治好您。”沐千默邊說邊擦去臉上的淚水,握住念蝶衣的脈搏,準備看起病來。
卻不料念蝶衣按住沐千默的手說道,“默兒,不要白費力氣了,一切都晚了。”
“不晚,不會晚的。”沐千默反握住念蝶衣的手說道。
“我說晚了就晚了,咳…咳…”念蝶衣甩來沐千默的手大聲嗬斥著,情緒十分激動。連忙捂住嘴,口中的鮮血隨著指縫間滴在被子上。
“夫人。”周圍的丫鬟紛紛圍了過來,將絲帕遞給沐千默,擔憂的喊道。
沐千默並沒有接過絲帕,而是顫抖的伸過衣袖拂去她指縫間的血漬,念蝶衣別過頭去,將頭高高昂起生怕眼裏流了出來,又道,“髒,血很髒,不要用衣袖擦,為娘不想最後還弄髒了默兒的衣服。”
“娘,娘,您說的是什麼話,娘的血就等於是默兒的血,沒有娘就沒有默兒。”沐千默像個小孩子樣,趴在念蝶衣的胸上,嚎啕大哭。這是她來這裏後第一次哭,她以為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哭是什麼滋味,直到遇到沐千默的母親後,她便知道,有媽媽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甜甜的、暖暖的。
“默兒…不要哭,扶為娘起來,為娘有話對你說。”念蝶衣拍了拍沐千默的背,弱光輕輕掃過這個屋子裏的一切,對著那些正在擦眼淚的丫鬟們說,“你們都下去吧,我有幾句話要對默兒單獨說,誰都不許打擾。”
直到丫鬟們都出去了,半躺在床上拉著沐千默手的念蝶衣才微微問道,“默兒,你出嫁當日為娘送給你的玉刀可有帶在身上?”
“娘,默兒帶著,一直都帶著。”沐千默將袖中的玉刀拿出遞與念蝶衣。
念蝶衣接過玉刀視如珍寶的撫摸著,若有所思的說道,“咳,咳,有些懷念當年的穀中逍遙自在的日子了,懷念樹蔭下那含情脈脈的少年。”
沐千默淡淡一笑,強作歡顏的說道,“娘,我猜那個樹蔭下的少年一定是爹。”隻有這樣不羨鴛鴦不羨仙的眷侶,才有如今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念蝶衣撫摸著沐千默的頭沉默不語,眼角卷起淡淡憂傷。
沐千默又繼續道,“爹還說等這一次……”
念蝶衣打住了沐千默的話,有氣無力的道,“默兒,為、為娘快不行了,為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沒有一個可靠之人在身邊嗬護你。待為娘去了以後……”
“娘,默兒不許您瞎說,您隻是生病了。”沐千默打斷念蝶衣的話,緊緊握著她的手,哪怕她都知道自己是自欺欺人。
“默兒,讓為娘把話說完,為娘不想留有遺憾,待娘去後帶著這把玉刀去南疆無花穀,交給散逍遙他便會收留你,記住永遠、永遠都不要回來,永遠都不要再過問朝廷以及外界之事,明白嗎?”
念蝶衣用盡身上的全部力氣問著沐千默,直到沐千默點頭她才緩了一口氣,又道“順便幫忙轉告他‘此生已負君,如有來世定當生死相隨’答應為娘,為娘剛才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牢牢記在心裏,尤其是永遠不要再出來,永遠不要過問外界之事,答應、答應我、答應我,無花穀的入口在,在……”念蝶衣費勁最後的一點力氣,死死的抓住沐千默的衣角,直到她點頭,她才了無遺憾的閉上了眼,她最後的意識最終停留在樹蔭下的那個少年,而那句無花穀的入口在哪裏始終沒來得及說完,
她不知道她的母親為她做了兩手的準備,離開這隻是其一,她說‘她不得不為她默兒的幸福著想。’
花謝了……
年輕的生命就此寥寥結束了,沐千默緊緊將她抱住懷中,丫鬟們無論怎麼分也分不開,外界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靜止的。
屋內哀聲一片,屋外的沐慶雲兩行清淚奪眶而出,卻始終都不曾進屋來,他說‘蝶妹啊,你始終是恨我的,就連死也不願為我留下隻字片語,對不起。’
突然沐千默瘋狂的跑了出來,對沐慶雲說,“爹,爹,娘不是生病了,娘是被人害死的,我把過她的脈搏。爹……”她搖晃著沐慶雲的胳膊,神經有些失常的大叫著。
沐慶雲伸手將她擊暈,對著身邊的下人道,“小姐傷心過度了,精神有些失常,帶小姐下去休息。”
“本王的女人,本王自會照顧,就不勞煩沐將軍了。”不知何時,闌亦宸流雲飛步般趕到,一把將沐慶雲懷中的沐千默奪了過來,小心嗬護的抱在懷中,朝偏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