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姐，你沒事吧。”顧宇痕回頭看向沐千默貼切問道，她微微搖頭，他才稍稍順了一口氣，還好自己來得早，要是再晚來一步…他雙眉緊鎖不敢再往下猜測，歸根到底這一切都與闌亦宸脫不了關係。又道，“替我轉告闌亦宸……”
    “本王從未發現什麼時候，本王的天牢如此熱鬧？”不等顧宇痕說完，已有人搶了話。
    話語一落，牢中的空氣頓時如凝固，隻見蟒袍銀靴的闌亦宸直立與他們身後，犀利的目光狠狠掃過沐千默周身，最終落在顧宇痕與沐千默緊貼的臂膀間，冷冷一笑道“本王倒想聽聽你有什麼是需要轉告本王的？顧將軍？”
    語氣狠狠落在‘顧將軍’這三個字上。
    一旁的夜猛然看向顧宇痕，一臉驚異，竟然是他。
    顧宇痕摘下麵巾豪爽說道，“好，既然宸王如此爽快，顧某就打開窗戶說亮話。你與沐家的恩恩怨怨顧某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最好是不要牽扯到然……千默，否則顧某就算與你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嗬，就憑你？且看你有沒有命活過今晚，再論你有沒有那個資格與本王同歸於盡？”他一陣苦笑十分不屑的說道，目光始終不曾離開沐千默，“隻要你能連接本王三招，本王今晚就放過你。”
    “哼！好大的口氣，放過我就不必了，還不知道是誰放過誰呢？隻要你答應放過千默還她自由，永遠不要再去打擾，那就來吧！”顧宇痕同樣十分不屑的冷笑，深情的看著身邊的沐千默，這樣的溫柔倒是讓沐千默有些避不可逃，她豈有不知以往的墨池對自己的情意，隻是從來就沒有如此大膽的表露過，可如今卻如此明顯，她眸光微動，難道是因為他的靈魂中潛在著顧宇痕的意識，所以才會如此？
    沐千默的低頭含眉，顧宇痕的深情告白，在闌亦宸看來倒是郎情妾意，他冷冷一笑怒火就不打一處來，闌亦宸高高抬手。
    “不要。”沐千默一聲驚出。
    闌亦宸半分遲疑後，掌一出將顧宇痕連退幾步，似乎更狠，直直靠在牆上口吐鮮血。
    “顧宇痕，這一掌本王是要告訴你，請記住你的身份，接下來這一掌本王是要告訴你，永遠別妄想打本王女人的主意，即使在本王的眼裏她什麼都不是。”他說那句‘她什麼都不是’時目光狠狠的落在了沐千默的身上，是如此涼薄。
    “闌—亦—宸，你再給我說一遍，我和你拚了。”顧宇痕緊咬牙關，拿起手中的劍怒吼道，向闌亦宸衝了過去。
    沐千默冰針一出定住了顧宇痕，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墨池，別忘了當日我與默冷所說的。”
    “王爺與沐家之間本就不需要牽扯過多的無辜，而顧將軍隻是念與往昔舊交出手相救，而千默的心早如磐石，依如上世心如止水，隻求平靜。”沐千默與顧宇痕的肩與之越過，轉頭朝闌亦宸說道，淡若雨水。
    她不單是告訴闌亦宸沐千默與顧宇痕不再可能，亦告訴墨池她和上世的自己一樣，不會有任何改變讓他放棄不該有的執著。
    對此顧宇痕隻是淡淡自嘲，‘不會改變…那是因為你從來就沒有給過我機會。’紅絲漫過眼淌入心房，自己舔著自己的傷。
    在闌亦宸反倒認為沐千默承認與顧宇痕有過一段情，她為他死心、為他心如止水。
    心總有那麼一絲被殘留下來的餘痛，他微微絮眉，怒氣不減半分反倒更勝，道，“你憑什麼認為本王會放過他？”換句話說你有什麼資格？
    “你不會，所以……”隻能對不起了。
    ‘吱’的一聲，兩隻寒冰針不約而同的插入闌亦宸與夜肩中，頓時周身的穴道全部被封鎖。針本身對他們內力深厚的人來說不畏所懼，但沐千默的針中參雜了許多穀長風給她的麻骨散，頃刻就可以讓一個武功高強之人動彈不得。
    夜，破穴而出之際，哪知沐千默再補一針，“你…”他兩眼直直得瞪著沐千默，他真是悔恨早沒有殺了這個女人，虧自己對她還有半分不忍。
    “你竟然為了這個男人，出手傷本王，咳，咳，你知不知道本王……咳，咳”他低沉、嘶啞說道，那深不見底的眼中，失去了昔日的光澤，泛起的滿是傷處，讓人隱隱作痛。
    如今的闌亦宸已算重傷累累，先前在竹林因最終不忍傷了沐千默，硬生生的將自己出掌的內力吞噬回來，再加上多年藏入體中的毒至今無人能解，隻能靠吸血來供養這具肉身。
    “快走。”她低聲道。
    “和我一起走，如今我是不會讓你一個人呆在他身邊。”顧宇痕堅定的說道。
    “我身上所係的不是我一個人的命，記住我們的約定，好好活著。”隻有顧宇痕明白，這個‘我們’並非是指他與她。
    “千默……”他失聲低喊，聲音嘶啞到幹燥。
    “快走，不然我們都得死。”她平靜如前。
    話語一出，沐千默決然的轉過身背，再無隻字片語，顧宇痕隻好咬牙、搖頭失落的離去。
    上世，你們與我共赴黃泉。
    這一世，我不能讓同樣的事情在發生。
    眼看著沐千默解開顧宇痕的穴道，他並非無力阻止，就算他遍體鱗傷，區區麻骨散又豈能困住他，他隻是需要一個放手的理由。
    他以為她會離開，當顧宇痕要帶她走的那一刻，他的心比任何時候都要跳得快，比任何時候都要緊張。
    她卻留下了。
    他眉梢一躍，心砰砰直跳，不管是因為什麼緣故，留下就好。
    “為什麼不帶著和他的約定一起離開。”他低聲問道，顯然有些迫不及待，即使答案一如既往的讓他失望。
    沐千默知道他說的約定，他誤以為是她與顧宇痕的約定，不過好像無所謂。
    “你會讓嗎？”她反問道，確實有些自不量力。
    闌亦宸低聲不語，目光緊隨著她消瘦的白抹倩影。
    暗暗自語，‘不試，你怎知本王不讓。’
    她慘白的唇擠出一絲淡笑，又道，“總有人會留下來承擔後果，謝謝你，放了他。”她同樣明白她困不住他，她隻是用生命在做賭注。
    ‘原來，留下還是為了他，你要承擔的後果？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說好不在意卻還是在了意。
    “他在你的心裏真就那麼重要？”他雙目正視語重心沉的問道，確然失了先前的鋒利，他記得這是他第二次問她。
    “是”幹脆、堅定。
    “沐-千-默…你把本王當成什麼了，在你的心裏本王到底算什麼……咳，咳咳…你們的約定是不是等本王死了你們就可以遠走高飛了，是不是，我告訴你就算本王真的死了，也要拉著你共赴黃泉，你們永遠都別想在一起，咳咳。”他一把扳過沐千默，像瘋了似的將她抵在牆上，完全失去了昔日的冷靜使勁的搖晃。
    見她未作掙紮後，他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過激了，他微微有些喘息後道，“咳，咳…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我在你的心裏算什麼？”
    “王爺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之人，是權傾天下之人，是…”沐千默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也未作多餘的思考，隨口答道。
    “夠了，你知道本王想聽的不是這些。”她話還未說完，已被他斥聲打斷。他雙手緊捏她雙肩，冷冷地望著她，沒再說一句話。眼神冰到瞬間可以凍結一切，他別過頭狠狠的推開了她，拂袖而去。
    ‘不是這些？那是什麼？’沐千默看著闌亦宸離開的身影，自言自語道。
    夜，搖了搖頭，直直得瞪了牆角的沐千默一眼，怒目匆匆的離開了。
    闌亦宸一出牢門，便口吐鮮血，渾身顫抖直冒冷汗，顯然是因這幾天舊傷未好又添新傷的緣故，使得身上舊疾提前發作，他強製運功與體內舊疾作一鬥爭，才稍有緩轉。
    身後的夜，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王。”
    “不用多說，如有下次本王定不饒你，暫時本王的身邊不希望有你出現。”
    見闌亦宸出來，立在一旁的丫頭端著一件折疊整齊的雪白大氅裘衣，右手腕上搭著闌亦宸的玄色風袍，低頭朝闌亦宸走來，福了福身，“王爺。”
    闌亦宸看也不曾看一眼，直驅而去，隻留下一句，“賞你了。”
    翠衣微微抬眸緊鎖闌亦宸的身影，直到在雪中漸漸模糊為止，她才默默自語，‘王爺對沐姑娘的心意，奴婢哪敢承恩。’
    她記得，一個時辰之前，躺在榻上一直咳嗽的王爺，突然抓住她的手，問道，“外麵是不是很冷。”
    她還來不及吱聲，王爺已向門外奔去，隻吩咐，“把本王暗格中的裘衣取出來。”
    “裘衣？白狐裘衣？”那可是先帝在世時賜給王爺的，還告訴王爺這是他賜給未來王妃。自己跟在王爺身邊也整整八年載，王府中的女子倒是一擁而入、越來越多，卻不見王爺提起有關白狐裘衣的半個字眼，我都以為王爺已經忘了。
    如今看來王爺是用心了，我不知道這位沐姑娘是否如夜所說‘注定是會傷害王爺的，我直知道隻要王爺幸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