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階下明月夢薄涼  第50章 君心薄涼(4)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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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安采薇)
    掙紮著站了起來,向窗戶方向衝去,心下祈禱著窗戶最好也沒有鎖上。而身後,灰袍人已追了過來,口中大叫著什麼,伴著銅鈴聲響,那些被下了藥歪倒在地的孩子像忽然發了狂的狂犬一般衝了上來。我隻得竭力躲避著,總算是逃到了窗前,伸手去推窗竟一下開了,急急從窗台往外跳下,不想落地時一個不穩,竟崴了腳,再加上之前的刀傷,一時疼得根本動不了,而左小臂上不知何時也多了一道劃傷,鮮血不斷從傷口滲出。
    這時隻能大喊“救命”,希望能有人聽見,但並不抱太大希望,很可能,這宅院周圍都是沒有人住的……
    咬著牙從衣角扯下一塊布,先為右小腿止血,再按壓住左臂上的傷口,再流血下去,隻怕是要暈倒過去了。
    灰袍人很快從樓內跑了出來,遮著口鼻的紗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掉了,染了鮮血的灰袍子、灰白的頭發在風中亂舞,更是淩亂得像個瘋子——或許根本已是個瘋子了——灰袍人一路跑到了我的身邊停下,視線居然立即定在了我的身側某處,一時間眼睛都撐圓了。
    順著他的視線垂眸看去,被我的血淋到的那一朵致幻妖花,花瓣竟很快褪去了妖異鮮紅,不過片刻之間,整株枯萎死去。
    “姑娘,你的寶血正可入藥!”灰袍人忽然喜道,驚喜得幾乎整張蠟黃的臉都扭曲皺了起來,仰頭狂笑,“嗬嗬嗬!看來老夫終於要大功告成了!不負主子所托!哈哈哈哈哈!”
    正可趁此機會逃跑,隻是右腿仍疼得幾乎抽搐。
    “姑娘,你等著。”灰袍人忽然蹲了下來,向我嘻嘻笑道,已有些渾濁的雙目發亮,像是盯上了好玩的獵物一般的可怖眼神。說完,他立即起身向樓內跑去,仍是狂笑不止。
    ——絕不會是什麼好事。
    心底一陣陣寒意,而包紮著右腿傷口的布條已完全被染成了暗紅,根本再不敢亂動。
    很快那灰袍人就從樓內跑出了出來,一手拿著陶罐,另一手高舉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如預料的,那匕首和陶罐,是要取血的了。心一沉,除非奇跡出現,今日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了——和完全瘋了的人,根本連談條件都沒得談……
    到這關頭,也隻能賭一把了。
    深吸一口氣,竭力冷靜對幾步就要跑到我身邊的灰袍人道:“我要是死了,你就隻能取這麼一些血。留我的命——”
    話未說完,那明晃晃的匕首已經下來了,正對著我的脖頸而來,我下意識地一躲,心底的絕望鋪天蓋地地襲來。
    ——就在這時,那灰袍人忽然停了動作,一口血噴了出來,竟是黑血。
    灰袍人吐了黑血之後,整個人忽然後仰倒地,大張著嘴像是呼吸困難,在地上掙紮打滾,最後竟再不動了,而片刻之後,灰袍人的臉,皮膚竟慢慢變成了詭異的紫紅色,皮膚之下像是有什麼蟲子在掙紮扭動著,不過片刻之間,又都忽然止住了,而這時皮膚已經變成了灰褐色。
    我幾乎目瞪口呆地看著麵前發生的一切,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一次,是又僥幸活了下來了。
    注視著再一動不動的灰袍人,忽然發現有什麼被灰袍人藏在胸前的東西露出了一角。
    略一猶豫,到底還是仗著對自己的血莫名的幾分僥幸,還是挪動著爬了過去,將東西取了出來。
    ——被灰袍人藏在胸前的,竟是一隻信封,以及,一張已灰敗發黃的聖旨。隻是,聖旨的那暗紫金的鑲邊和赤紅的玉璽印,依舊如新。
    並非假冒,而是真的聖旨。而且,是一道密旨,並不須經過中書門下,秘密而下,秘密執行。落款,時間大約在二十年前。上麵所寫,是為秘密研製續命延壽之藥。
    而那信封,打開之後,內裏隻有薄紙一張,上麵所寫,卻是藥引的方子,不過兩行,卻看得人觸目驚心。
    “幼兒心,鮮,每日取一錢。幻花藥血,鮮,每日取一錢。”
    不知何時,周圍已漸漸起了薄霧,薄霧之間,更是冰冷侵襲入骨。
    手顫抖得厲害,幾乎拿不住手中的紙。
    這是證據……灰袍人虐殺孩童的證據……但那聖旨,又是怎麼回事……
    身後,忽然傳來了輕微響動,回頭一看,竟有人輕步躍入了牆內。
    是一個頎長清瘦的白衣男子,即使隔著薄霧朦朧,也能看清,那人,竟是好幾日不見的毓王。
    “你還好麼?”他快步走過來,“采薇?”
    未及轉眸。
    無法假裝不見,但不想答應,未想卻還是忍不住疼得“嘶”了一聲。
    “你不是去江南了麼?”帶著青菱一起。
    “事情,比想象的順利。”他道,視線一掃,像是注意到了我腿上的傷口,眉頭緊蹙。
    “你來這裏多久了?”我忽冷笑,“你也想要那方士的藥方子麼?”為他的父皇將此等醜事處理幹淨。
    “才到。那是大理寺的事。”他道,神色淡然,已走到了身邊,垂下漆眸,視線直直望了過來,“出去了,交給大理寺的人就是。”
    說罷,清冷眸光略掃向院牆方向,“再過半刻,該是到了。”
    “大理寺的人……”是了,大理寺也在追查蠱蟲之事,看那灰袍人的死態,多半也是中了不知什麼蠱,“大理寺的人,是你知會他們過來的?”
    “不是。”他回道,依舊是清冷的聲音,“我也是從大理寺那裏得到的消息,這才趕來。”
    “不對,你……”明明比他們都更快到達這裏。
    他輕笑,“有人從大理寺傳信來,倒是快了些。”
    “那是誰讓你來的?……那個方士研製這些藥,實際上,暗地裏皇帝是默許的吧?而且,還是很多年前就在進行了。”
    “你看了?”他轉頭望了一眼落在那方士身側的東西,忽冷笑,“安采薇,你還真是不要命。”
    “你不拿麼?”
    “那聖旨不假,不過聖命早已收回。那一份不過是私自偷藏。”
    “那藥引呢?”那一張薄紙,質地上乘,隻可能是王公貴族所有,而且,不似那聖旨,紙和墨跡都還很新。
    “安采薇,你別再管了。”他忽然沉聲道,漆眸泛過冷光淩厲。
    好久了,這個陌生的他,才是他吧。
    我隻抬眸冷冷回望著他,不想忽然視界一黑,意識墜入了深淵之中。
    ——醒來,是在第三日的清晨,守在床邊的丁香見我醒了,高興得幾乎落淚。
    而穆離,似乎還在對外稱病之中,並未回到府中,而青菱不知為何卻是回了。問了丁香,她說是王爺將我送回來的,但那時她隻忽然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過去的我,嚇了一大跳,隨後才注意到窗外站著穆離,交代了她一句快去請醫,立即就走了。
    又過了幾日,我才知道,原來那張紙原本就是有問題的,穆離他根本就不必拿——那些字跡,與梁王的如出一轍。京中漸起傳聞,又由小常說給了洛館內諸人知道,巫蠱之事與梁王脫不開幹係,甚至還很可能在私自煉製迷藥,害得許多無辜孩童喪命。
    也不知是梁王真的在替他的父皇做這些事,而不是我之前以為的穆離,還是他的父皇忌憚他的力量故意在這件事上栽贓他……而穆離在其中扮演的究竟是什麼角色……即使是問,我也不得而知。
    但此事或許與犬鬼一案其實並無關聯,那位格羅大巫在率使團離開之前也說了天璿館那位大人身上的蠱蟲幾乎無害,並非致死原因,更可能是不小心沾染上。
    入夜,月涼如水。而就在今晨,穆離回來了,隔了這一個多月,我的腿腳也早好了。
    躺在榻上半晌,待丁香她們以為我睡了之後,才悄悄起身穿衣,從半開的窗戶偷跑出去了。以我的功夫還遠遠談不上飛簷走壁,不過還是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了穆離的書房——的房簷上。
    蛛影從樹下陰影中走出半步,我望著他,他也盯著我,麵無表情。
    露齒笑了笑,蛛影也沒什麼反應,隻是後退一步重又走回了陰影中。
    其實蛛影也不是一天十二時辰都隨在王爺身邊的,這時候能見到蛛影,說明最近王爺身邊大概不太安全。
    抬眸望一輪明月清涼,景致是好的,就是夜裏有些冷。
    “你不下來麼?”忽然聽屋簷下的人說道,聲音冷澈。
    ++++++++++++++++++++++++++++++++本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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