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曉寒未盡梨花落 第24章 老槐林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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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采薇)
銀針折射過陽光,刺得眼底生疼。
卻極力睜大著眼睛,看著,指尖被銀針紮破的瞬間。
指尖一疼,鮮血倏地冒出,輕輕滑落,然後——
墜開在蘭姨白若鮮藕凝脂的手腕上。
不過眨眼,一朵極小的青墨色三瓣蓮花出現在了手腕內側,跳動著的青色血管之間。
“……蘭姨?”不由疑惑道。
抓著自己的小手的蘭姨的手,為何越發冰涼。
是在害怕著什麼……嗎?
“采薇,以後若是碰到這種人,定要躲得遠遠的。”
極輕的話語傳來,清晰,含著隱隱的輕顫,聽著,卻又是那般遙遠得觸不可及。
純白的絲帕擦去白皙皮膚上的血滴,跳動著的青色血管之間再不見了之前倏然出現的那一朵極小的青墨色三瓣蓮花。
“……這種人?”
“嗯。”蘭姨隻點點頭,目光仍是定定望著手腕內側。
“采薇知道了。”大抵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為什麼?……可是蘭姨你不是……”
一聲輕歎從頭頂傳來。
“蘭姨不會對采薇你不利,但……以後若是遇見了,定要躲得遠遠的,記住了?”
雖還有問題想問,但還是重重點了點頭,“嗯,采薇記住了。”
抬起頭,陽光從蘭姨鬢邊垂下的秀發間細細落下。
逆著光,看不清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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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醒來時,眼角有淚滑落。
落至唇邊,舌尖輕舔,微微的鹹澀。
才夢到了的片段,在腦海之中,重又彙聚成對那時的記憶,雖模糊,但蘭姨的話,卻是一直記得清晰。
那之後,蘭姨再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手腕內側的蓮花紋身,以人鮮血浸之可以顯形。但,也並非什麼人的血都可以。
甚至,連蘭姨自己的血,也無法令她手腕內側的青蓮紋身顯形。
至於為什麼我的血卻是可以……蘭姨從未說過,我也從未問起。心底,雖多少還是有了些猜測……畢竟,已再無從證實。
逝者已逝。再不可追。
隔了瑞香氤氳,繡紗籠透出的光線暈成一片。
丁香和喜兒在外間大抵已睡得酣了,便隻巾帕就著涼水洗了洗臉,吹滅燈燭,寬衣回了榻上。
深夜靜極,連院內樹梢輕顫的細微聲響也聽得清晰。
其實在那日,下樓之前,容塵還是說了一句什麼。
“還是多謝你了。”帶上門時,聽他忽然輕笑低語。
不似往常那般冰冷的語氣。至少,並不那麼冰冷得拒人千裏之外了。
聲音很輕,吐字卻是清晰。
帶上門的動作有一瞬暫停。
輕歎一聲,終於合上了眼,索性數著自己的呼吸,漸漸竟有了幾分困意。
思緒紛亂著,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睡著了。
醒來時,半開的窗外已是大亮。
喚了丁香,未聽見回答,再喚喜兒,也是無人答應。心下雖覺幾分奇怪,但也不以為意。
自己換了衣服洗漱,才坐在梳妝台前,取了桃木梳,窗外傳來腳步聲慌亂。
“夫人!”丁香推門而入,神色焦急,“夫人!王、王爺他——”
“不急,慢些說。”
“哎呀,夫人!”丁香急得幾乎跳腳了,“王爺他就在外麵,夫人您快些出去吧!”
穆離就在外麵?還真是……稀客。
“王爺說了什麼事麼?”
丁香隻是搖頭。
也是,若隻是傳遞消息,遣人就好了,沒必要親自過來一趟。
桃木梳握在手心冰冷,“你先出去轉告王爺,讓他稍等一會兒。”
話才說完,已有人踏過門檻而入。
又隔了許久未見的陌生視線落在梳妝台上,一瞬稍滯。
妝鏡在三年前就已取下,反扣在檀木的台麵上。還是在初嫁入王府時從青蕪安府所帶。
上一次來時沒注意到罷。
站了起身,福身問安。
丁香垂首站在一旁等候吩咐,可等了半天不見我說話,躬身行禮道“奴婢這就去準備茶水糕點”,說完就退了出去。
站在原地,也不說話,隻抬眸望著他,等他開口。
墨瞳泛過寒光,唇角亦是緊緊抿著。
根本記不起,當時見過的溫和笑著的這一張臉,是什麼模樣。
即使是路人,見到了這樣的毓王爺,也會覺得陌生罷?
穆離一聲冷哼,終於開口說話,“你,連招待的禮數也忘了?”
這個地方,若是可能,連一步也不想踏入吧?想必更不用說在這裏坐上一會兒了。那我又何必自找難堪。
“請問王爺今日到此,什麼事?”
有什麼事,說了就快些走罷。彼此都眼不見心淨。
“明日,曲晗湖有燃燈晚筵,聖上禦命,諸王攜親眷隨駕同樂。”
抬眸望著穆離,他卻隻說了這一句,不再往下。
……什麼意思?諸王攜親眷伴駕同樂,又與我何幹了?
這時丁香正好端了茶水果盤進來,緊張得笑容都有些抽搐。
“若須衣裳用度,讓人去庫房支取。”穆離隻掃了一眼,又道。
……究竟什麼意思?
一瞬怔愣,卻見他轉身就要離開。
“王爺究竟何意?”
轉瞬離去的冰冷背影,半句回答也無。
丁香聽說了事由之後,極力掩著笑意,得了去庫房找些衣裳物事的吩咐時,終於笑了出來。
對早已被棄置一隅的洛館來說,穆離帶來的這個消息或許是很好的罷。
但去了又如何呢。不過是演戲給旁的人看罷了。
他雖從來對人都是姿態溫和,卻也是厭惡著的呢……嗬,也罷,就奉陪到底好了。
就當作不過是去曲晗湖賞景遊玩而已。
——筆下一頓,才畫了一半的青竹,卻是再畫不下去了。
抬眸,望向窗外。
陽光蒼白得一片模糊,些許,落在畫室正對著院子的窗台上。
曾有一隻淡黃羽毛的黃鸝忽然出現在那裏。
引起注意的是忽然的一聲鳥鳴清脆。
黃鸝的細足上係了極小的竹筒,內裏一張薄紙,是明蕭的筆跡。
——移出大牢,暫改為軟禁。
帶來的是這樣的消息。以及,另一個請求。
“安夫人可想好了?真的要去作證麼?”葉笙道,“若是安夫人作證,大理寺定會放人,但毓王爺會怎麼想?”
此前,葉笙曾如此問過。
無法回答。
斟酌再三,從地道又再一次走出了毓王府。我不知明蕭提出請求時是否抱了可能的希望,但實際上我的勸說也是全然無效。
若是有效才是奇怪了的罷。說來,也不過就是比大街上迎麵走來的陌生人來得要稍微熟悉那麼一些。
最後,甚至還知道了容塵和這件事之間並非無關——若容塵所說屬實,我愈發看不清這些事情背後的真相究竟是何模樣了。
唯一能確定的是容塵作為花千笑的身份,是聞名帝都的名戲子,也是大理寺的線人暗探。
除此之外呢,是否還有著別的身份……?
後來,西平公主府駙馬被殺一案出現得太過及時,終於還是沒了作證的必要。
若是一切就此結束,關於這個人的線索斷了之後,再無從查起。
但到底,還是無法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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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蕭)
“停,別再往前了。”輕聲道,抬手作了個停的手勢,“樹林周圍仔細包圍了,別放過一絲風吹草動!”
周圍的人立即停了腳步,應聲答“是”。
握緊了手中利劍,彎下腰,將呼吸放到最輕,輕步走入了樹影憧憧的老槐林中。
++++++++++++++++++本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