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曉寒未盡梨花落  第21章 邪魅舞殺(3)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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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悠笛聲漸弱,未及眨眼一瞬,有箏音長鳴,長袖忽抬向空中舞出,輕旋而久久未落。
    ——如纖薄白蓮花瓣在料峭寒風之中輕微地顫動。
    臨湖的樓閣,所有人的呼吸似都在一瞬停止,所有的目光,緊緊追隨湖中央起舞的純白身影,神思為之所撼,久未回複。
    箏音輕拂之間,袖尖輕觸點點風鈴輕響。
    月光輝映,如仙幻舞。
    舞蹈方至半酣,不覺已至雕花台邊,忽然那純白身影一閃,一瞬不見,再出現時,已是足尖一邁,輕觸了湖中花燈,繼而一躍數丈,幾如飛過湖麵一般,輕薄蝶翼綻開,轉眼從雕花石台就到了那小亭之外——
    八麵亭簷所垂的雪紗簾在刹那間不知被什麼卷過,下一刹從亭內倒飛過一個黑影,不過一轉眼,那黑影已到了蘭雪湖正中的雕花石台上。
    片刻怔愣。
    倒吊著的黑影,竟是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或許是身體被倒吊著的緣故,臉已漲得青紫,瞪大的雙眼先是一片空白,不久便為極大的驚恐所取代。
    “夫人!!”一直站在身後的丁香忽然驚叫出聲。
    回過神,轉頭看時,白淩夢已低下了頭,雙手緊緊攥著一方繡帕,也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四周的驚叫聲不斷。
    不知究竟是怎麼了,素負盛名的水臨閣竟會發生這樣的事。不過,不論究竟是怎麼了,今日目睹之人眾多,又多是權貴富賈,想來是沒什麼事了。
    才轉回身準備將窗戶關上時,隔壁向著蘭雪湖搭出的竹台子上忽然傳來一陣尖叫。
    ——那白衣戲子不知什麼時候竟到了那竹台子上,卻為從台下湧來的黑衣侍衛截斷了退路,隻剩一個缺口。
    “夫人,那人——”
    丁香恐懼的叫聲才喊出,那白衣的戲子已衝了過來,
    幾乎是眨眼間,那戲子已幾步躍了過來,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了脖子上。
    被扯著往外走,到了走廊時,那戲子才放開了我,翻身從走廊上跳到最近的樹枝上,很快消失不見。
    回過神來時,已是跌坐在地。
    “采薇,沒事吧?”頭頂傳來白淩夢的聲音。
    “……嗯。”點點頭,站了起來。
    不過是那白衣戲子拿著匕首的手抖得稍微厲害了點,脖子好像稍稍被劃破了一些罷了。
    站起身後,卻見白淩夢隻盯著我的脖子,已是臉色蒼白,“采薇……”
    “不怎麼疼。”無奈苦笑,安慰她道,順便抬手摸了摸,傷口處確是有些濕熱黏糊,到底還是出血了。
    “采薇你快坐下歇著。”白淩夢急道,又轉頭對丁香吩咐道,“快去將我隨身的藥箱取來。”
    在她說話時,終於嗅到了一絲鹹腥。
    按著她說的坐下了,而她吩咐完之後立即走過來,讓我傾斜著身子,繡帕子緊緊壓住了傷口。
    丁香回來時,杜前輩和左空也跟著來了,同時來的還有水臨閣的人,包括兩個白衣醫者。
    白淩夢已在處理傷口了,那兩個醫者隻是在一旁看著幫忙——可能也是未想到來的客人之中竟會有人也是醫者,還隨身帶著相當完備的藥箱。
    “在下常筠,水臨閣總管。”看來是剛才所見的那個領頭的青衣男子終於開口說話了,“夫人,沒想到今晚竟會出了這樣的事,還牽連夫人受了傷,真是十分抱歉。”
    隔著畫紗屏風,看不太清。
    杜前輩說話時語氣並不太好,而水臨閣之人竟也是句句甚為得當。
    因這一次莫名其妙的忽然受傷,水臨閣從以今往後成為水臨閣的貴客上賓為許諾,作出了道歉和賠償。
    雖流了血,但傷並不重,第二日啟程回京時,傷口處已結了一道淡褐的疤。
    那白衣戲子逃路時以刀挾持水臨閣的樓中住客,應該隻是慌不擇路之下的所為罷?否則在當時,以那戲子十分了得的輕功,逃出去幾乎隻不過是眨眼之間。
    送白淩夢到她暫時借居的醫館時,已將近午時。奇的是醫館也叫做“善生”,再一問,說是城東那一家善生醫館在此開的分館,分館的常總管十分年輕,氣質溫和與館主葉笙頗為相似,不過言語神態間又多了幾分清淨,如老寺古泉清冽微涼的泉水。
    也才知此次白淩夢出京尋藥,是為報恩,並非醫館所囑,所幸路遇太華山之人同行,一路順利。
    白淩夢此前已說了不少關於她的弟弟元辰的話,這一趟來卻並未見到,說是正在附近的學館讀書。
    別過白淩夢之後,再無緣由可作拖延,隻得讓車駕往毓王府去了。
    未想途中遇到了一件事——光天化日之下,臨著清渠的花樓,竟從中飛出了一人,倒著懸吊在屋簷之下,亦是全身赤裸。
    唯一不同的時,這一次看到的,是左右晃蕩著往下滴著腥紅血液的赤裸屍體,陽光照射之下,圓瞪的眼已是一片死灰。
    “……不是第一個了……”
    “……下一個……到底……”
    四周,尖叫混亂之中,亦聽得有不少人如此議論紛紛。
    原來,已經不是第一個了麼?
    “早上也有,據說也是戲台舞蹈之間不知被什麼吊出去的,作案的戲子也都是趁亂逃了出去。”打聽回來的左空說道,“死者,皆為權貴。”
    死者,皆為權貴。不知為何忽然想到去年年末與今年年初時,京城相繼出了幾件大事,王禦史在殿前中毒而亡,“犬鬼”現身指認多年前傅貴妃罪行,申少傅實為巨貪並意圖謀反……在申少傅死後,真的,那時候的一切就都結束了麼?
    不過,京城畢竟是非之地,心緒雖一時雜亂,回了洛館之後,不覺之間倒也靜了。
    再多的是非,與我無關,便不必太多思慮。
    白淩夢在善生醫館分館借住,大抵也是不必太過擔心。
    “夫人見過那樣的……殺人……殺人方式麼?”
    忽回神,丁香說的話,才斷斷續續地聽清了。
    “殺人方式?丁香,你怎麼突然說這個?”這倒是奇了,好好的說這做什麼?
    “夫人沒聽說麼?我也是聽小常說的,最近京城好像出現了一個殺人如舞者一般好看的殺手呢。今天中午咱不小心……看見的那個,也是……”
    洛館在毓王府,隔了牆就像是另一個地方,除了在外間幫著做些雜事掃除的府衛小常,對外邊消息一向是知之甚少,多半是聽他所聞。
    “死的人,都是權貴麼?”
    丁香一愣,點點頭,“聽小常是這麼說的……”
    “知道死的都有哪些人麼?”
    丁香猛地搖頭,“夫、夫人?丁香再去……再去問問小常……”
    殺人……如舞蹈一般好看……
    這兩者,為何會被組合到一起呢……真是奇怪。
    腦海中,不自禁地出現了那個人在戲台上時的模樣。
    不過……不可能是他吧。
    大理寺若要人死,完全不必通過如此方式……如此,眾人矚目的情景之下。而死者已不止一人,為何當夜在水臨閣被赤裸著倒吊出小亭的人,後來聽說竟是西平公主駙馬,卻隻是受驚而已,性命仍在?
    而那個叫做容塵的男子,那個藝名為花千笑的戲子,究竟是從何而來,在這繁華奢靡的京城留駐,究竟,又是為了什麼……
    心下略覺煩悶,披了條織錦帛巾,起身正想往院內去散步。
    “夫人。”未走出幾步,身後丁香忽然出聲叫住了。
    轉回身,見丁香垂眸站立,目光閃躲,似是為難。
    “……怎麼了?”
    “夫人,適才,細珠過來,付王妃娘娘函一封,邀夫人明日品茶。”
    這才回來,就來相邀品茶了。
    不由一笑,“王妃娘娘素來溫和,丁香這是擔心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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