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曉寒未盡梨花落 第4章 渺渺湘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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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安采薇,請多指教。”
深深伏地,恭謹行禮。
其實,隔著屏風,隻能看見模糊的人影。
原以為這一次的客人或許會有些不一樣,但,不一樣的並非是所有,不過是其中的三位而已。
剩餘幾位,卻是尋常那般惹人討厭的風流貴公子。
“采薇到此,隻為習學茶道。與貴客奉談,更隻為專藝長進,且加以屏風相隔,以示有別,並不覺有何於婦道不妥之處。”
正聲答了這話之後,卻見角落的那三人其中一人鼓起了掌,而先前見到的那位淺霜色綢衫的公子,亦微微笑著。
這時才驚覺,原來那位公子不知什麼時候竟坐到了能看見屏風後的位置。
隻是,第一次,並未對這樣的情況感到討厭。
回了個微笑,然後低下頭去,繼續將花瓣一一以溫潤淡鹽水清洗一遍。
水珠滴滴滾落,折射過細碎微小的光芒,這一瞬,不覺,已將那人深深烙進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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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在側院門外的著藏青色衣衫的男子,走近了看,確是溫唯雅等在那裏。
杜前輩的馬車已經等候在外了,已能聽見馬匹的嘶鳴聲。許是錯覺罷,還有著一絲,隱約能嗅到,南方的氣息。
說起來,還未向溫唯雅道謝……聽說要是再晚上那麼一些,怕就不是這兩三天能夠基本恢複過來的了。
初入王府時,倒還再見過幾次,再後來也隻待在洛館,便再沒見了——想來,大概也近兩年。不過這兩年時間,他倒是一點未變,眼角線條微微有些向下彎的深茶色鶴瞳,仍是那樣,即使不笑的時候也讓人覺著莫名的溫柔和善。
“夫人。”
我還未福身,他倒是躬身先行了一禮。
微笑答禮,“溫大人有事?”
溫唯雅轉眸向府內望去,輕聲道,“這一次,王爺他也是不得已。”
每旬休沐,穆離這會兒,應該是在青菱那裏吧?……也或許,在這段時間裏,有了別的新寵也說不定?
“嗯,我知道。”還是點頭,他這麼說,也是好意。
但他所說,不過隻是安慰罷了,並非真是如此——我知道。
“謝溫大人關心。”深福身一禮。
陽光在跨過陰影之後鋪天蓋地般地襲來,一瞬晃得眼底生疼。
但到底,終於,在兩年多之後,踏出了這毓王府。
杜前輩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大步走了過來。
福身行了一禮,“前輩。”
杜前輩“哈哈”大笑了幾聲,直點頭道,“喲,丫頭,可有好久不見了。”
但目光往我身後一看,又皺了眉頭,“就你一個?”
我點點頭,笑道答,“我一個便夠。我又不是那麼嬌氣的。”
事發時,丁香還在家中未歸,算是萬幸。後來勉強托人給她帶了話,送了些財帛物事,讓她這兩個月就先待在家中就好。
這兩日在洛館,是兩名毓王那裏的侍婢過來服侍,待要走了,自然也不敢勞煩她們再將行李送出來。反正,行李也不多。
“也罷。輕裝簡行,也算有點兒江湖兒女的樣子。”杜前輩“哎”了一聲,無奈笑道,從我手中將所有的行李都接了過去,轉身將馬車的腳架子放了下來。
小時候,曾聽蘭姨說起過,杜前輩曾在江湖上名噪一時。
那時,還不懂得問,既然有了聲名,為何要隱退而選擇留在安府呢?
將隊伍環顧一遍,忽然發現,除了杜前輩,還有一個頎長瘦削的年輕人,牽著一匹棗紅高馬,靜站在馬車邊。
“那是左空,去年才到的安府,說起來,算是老太爺的關門弟子。這一次,一道護送小姐回青蕪城。”杜前輩見我看著那年輕人,便介紹道。
名叫左空的年輕人,在杜前輩說話的時候,牽著馬走了過來,淺躬身行禮,“在下左空,見過小姐。”
“……嗯。”淺福身算是回禮,“這一路,有勞了。”
其實一共也隻一輛馬車,駕車的是杜前輩,而左空領著另外三個人騎馬隨車而行,看來都有武功在身。
才駛出內城不遠,忽後邊東明門方向一陣馬蹄聲急響,一陣“讓道!讓道!”的呼喝聲急急傳來。
掀了側窗簾向外瞧時,這一隊人馬已從旁疾馳過去了,從馬匹服裝上看,應該是……京兆府的人。
心下忽覺不安。
馬車沿著皇城的南北向主道行駛,但才走了大約三分之二,將近南德門時,街上不知何時已出現了一列列行進整齊的羽林軍,正在清道。
曾經曆過一次的全城戒嚴,這一次,又……皇宮內,有異變麼?
馬車這時已走到了朱雀大街東側最靠近曲晗湖的平安巷口,往側一拐,便到了一家客棧門前。
“丫頭,看來這一時半會兒的是出不了城啊,先在客棧歇息罷。”杜前輩勒停了馬車,在簾外道。
探出頭,回望一眼,街邊商鋪倒是都還開著,但街上基本已是空空蕩蕩的了。
隻能是點頭道好,下了車,跟著眾人一道走進了最近的一家客棧。客棧的名字為“晗華”,想是比較靠近曲晗湖的緣故了。
雖不知這全城戒嚴要多久才能解禁,但看樣子,至少今天是走不了了。杜前輩讓店侍安排了兩間緊挨著的上房,在客棧第三層,同左空幾人一道將行李搬了上去,便分別歇息了。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京兆府之人在各街貼出告示,並每街有官兵逐戶盤查。
此間客棧地勢較周圍要高出一些,故而周圍情狀通過窗縫向外倒是看得清楚。
夕陽西下時,曲晗湖邊薄霧漸升,巷陌燈火,亦如繁星初上。因隨行無侍婢,杜前輩吩咐每三個時辰由兩人守在房門前,若有任何事,呼喚一聲便是,雖想起了那晚刺客忽然闖入洛館,倒也不甚緊張。
許是全城緊急搜查的緣故,京城的夜晚,相較平時,安靜了許多。
有人敲門,是杜前輩的聲音,說是出去一趟,很快就回,叮囑小心。
不到一個時辰,又聽敲門聲,倒是杜前輩回來了,開門見他神情並不是很好,左空亦站在一旁。
“打聽得說,是那裏邊出了些事。”
第三層的客房,除這兩間外,其餘並無人住,但關上門之後,還是豎耳聽察一陣,杜前輩才繼續道,“殿上,皇上與眾大臣議事時,王禦史中毒身亡。”
“那是……?!”
“禦賜的茶中有毒。”
禦賜之茶……若真是如此,很容易就讓人懷疑,是否原本那毒就是要……
“之後,宮內緊急搜查時發現宮中有人出逃……但具體是什麼人,消息還未透露。告示貼出的通緝畫像,是個相貌普通的女子,左下頜有燒傷痕跡。大理寺與京兆府的人,現下也都隻是在按著畫像盤查。”
“……是,宮女麼?”
“十之八九罷。”杜前輩輕歎一口氣,站起身,重又將窗戶打開。
若是事情到此為止,也不過是拖延了一日回安府的行程。但入夜之後,因無事做,早早洗漱,隻是輾轉未眠,待稍稍有些困意時,大抵已過亥時,忽聞外間有“嗶嗶啵啵”的聲響。疑惑起身,一時還有些發愣,很快,就聞到了木頭棉帛之類燒焦的氣味——
一瞬的慌亂,很快冷靜了下來,奔到水盆架前,浸濕布巾,蒙住口鼻。
奇怪的是,明明屋外應有人守著,而很明顯這火甚至可能就是這客棧著起來的,為何到現在為止隔壁卻是一點動靜也無。
心下霎時襲過一陣不安,再顧不得許多,直接向門衝去。
將門打開的瞬間,一陣熱浪直撲過來,腳步未及一頓,很快就貼牆彎腰向一側快步跑去。
樓道處,已有火光映在牆上,這火至少已經燒到樓下了,腳底的木板,也已灼燙。
推開門,跑遍了隔壁的整間房,卻不見人影,忽回頭一看,半盞茶還都在桌上,想來是突然離開的了。
會武功的人,若以輕功離開,我在隔壁應該是聽不見的……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讓他們所有人都忽然離開了這裏?
++++++++++++++++++++++++++++++++本章未完待續+++++++++++++++++++++++++++